哟,咱们的杜丽娘今儿可是出尽风头。
梨园的花旦,红袖倚在妆台边,蔻丹鲜红的指甲划过司珏的戏服,听说连段督军都多看了你两眼?
司珏默默将戏服叠好:红袖姐说笑了。
装什么清高?红袖突然揪住他衣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把赏钱藏了三成!
铜镜映出司珏骤然冷下的眉眼。
他轻轻握住红袖的手腕,指尖在她脉门上一按,红袖顿时疼得松了手。
您误会了。司珏将一枚银元塞进她手心:这是孝敬您的。
红袖刚要发作,管事突然掀帘进来:磨蹭什么?督军等着呢!
包厢里烟雾缭绕。
司珏端着酒壶给众人斟酒,手腕稳得没有一丝颤动。
轮到段温玉时,他刻意将酒杯斟得略满——这是行话里的谢罪酒,意思是求贵人高擡贵手。
这小戏子倒是懂事。
雷行海哈哈大笑,突然拽过司珏的手:来,给段督军唱个《贵妃醉酒》!
司珏被拽得踉跄,半杯酒泼在段温玉军靴上。
满座俱静,他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无妨。段温玉用帕子擦了擦靴面,眼神都没施舍一个。
雷行海顿觉无趣,正要松手,他手下那个满脸横肉的张副官突然凑过来:督军,这小玩意儿赏我玩玩?说着竟要去摸司珏的腰。
司珏瞳孔骤缩,酒壶突然脱手,整壶热酒全泼在张副官裤裆上。
艹!张副官跳起来就是一脚,正踹在司珏心窝。
他重重撞上屏风,喉头顿时涌上腥甜。
雷行海脸色阴沉地站起来。
司珏蜷缩在地上,看见他抽出副官递来的牛皮鞭,反而松了口气——这比被送给那些兵痞强多了。
不长眼的东西!鞭子破空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司珏咬牙数着,三鞭过后果然听见雷行海怒喝:滚出去!
他艰难地爬起来,弯腰退到门口时,听见雷行海低声对副官说:这种上等货色你也配动?留着钓大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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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四合院柴房里,司玥正用冷毛巾敷他背上的鞭伤。
哥哥,他们为什么总欺负你?小姑娘眼泪砸在他伤口上,烫得他一颤。
司珏把藏在鞋底的银元掏出来,整整八块:够买两盒药了。
见妹妹还要追问,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丝丝鲜红。
司玥吓得不敢再问,却不知道哥哥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那壶酒,他本是冲着张副官眼睛去的。
窗外忽然传来悠扬的琵琶声,是红袖在练《霸王别姬》。
司珏轻轻跟着哼了两句,突然呛出一口血。
殷红溅在月白衣襟上,像极了戏妆的胭脂。
没事。他抹去唇边血迹,对惊恐的妹妹笑了笑:明天......会更好的。
月光透过窗纸,将兄妹俩的影子投在墙上,单薄得像张一捅就破的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