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贯穿，恐怖的剑意瞬间侵蚀她的意识，她的神力，她的一切……
薇薇安在最后一刻，仍不敢相信。
“你不要命了？！”
“你这个疯子……你竟然真的敢杀我……”
“灾祸会爆发的……所有人都……都会给我陪葬……”
“五神黎明……也会联手……杀了你！”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感受到整个混乱的空间都在剧烈震动。
灾祸副本开始崩溃了。
空间塌陷，混沌之力肆虐。
太玄子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消散，冰冷道：
“简单，那就全杀了。”
“轰——！”
太玄子直接显现应龙真身，遮天蔽日，神威浩荡。
龙爪撕裂混沌，龙尾横扫灾祸，硬生生将崩溃的副本重新稳固。
仅仅数息，天地重归寂静。
她直接用自身强横到不讲道理的实力，将灾祸强行镇压了。
苏芙直接看傻了。
她擡头仰望着那遮天蔽日的应龙真身，龙鳞如墨玉，龙瞳如日月。
太震撼了。
这才是师父的真正实力吗？
简直比她之前召唤的神龙长城，还要强悍霸道无数倍啊。
下一秒，龙身光芒内敛，太玄子重新化作人形落地。
袖袍染血，却依旧挺拔如松。
“师父！”苏芙赶紧冲了上去，“有没有受伤，我给你检查……”
“不用了。”太玄子轻轻拦住，手指抵住苏芙额头。
“不用治疗，”她轻笑，“我没事。”
苏芙闻言，仔细打量着太玄子，发现她气息虽然略微有些起伏，确实不像薇薇安所说的那样重伤。
她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反应过来，惊喜道：
“师父，你刚刚……在做戏是不是？”
“你根本就没受那么重的伤，对不对？”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想这么说，想引诱薇薇安，将计就计把她后面的五神黎明，一并引出来，一网打尽？”
“吓死我了。”
苏芙一阵后怕。
刚才她是真的以为师父为了救自己，强行从某个绝地逃出来，结果受了重伤。
甚至可能要……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还好还好，师父还是那个算无遗策，强大到不讲道理的师父。
“这么说……”苏芙激动的问道，“所有藏在副本里的伪神，真的全被师父你给杀光了？！”
太玄子没直接回答，只是擡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动作温柔又小心。
“真棒，不愧是我的徒弟。”
“我不说，你已经猜到了。”
“你猜得没错——”
“所有隐藏在副本中，达到神明层次的伪神，全被我杀了。”
苏芙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这也太强了！
她一直知道师父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
直接以一己之力，横扫诸天伪神。
就算是伪神，那也是成功复制了神明，拥有神明权柄的恐怖存在。
但师父竟然说杀就杀，而且……还是全杀了。
这简直……
等等，她突然察觉不对。
师父……师父好像，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苏芙微微一僵，她擡起头看向师父。
却发现，太玄子此刻看她的目光……
太温柔了。
温柔得让她心慌。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莫名不安起来，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道：“师……师父？”
太玄子认真看着她，轻声叫她的名字。
“苏芙。”
“我要走了。”
轰！
苏芙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
“不……不要……”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任何问题，便已经泣不成声。
太玄子目光温柔，伸出手轻轻地，用指腹拭去苏芙的眼泪。
“其实，我想过要不要死遁。”
“让你以为，我死了。”
“可是……不行啊……”
她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眼中似有无奈，却又柔软至极。
“我还是舍不得，让你为我伤心落泪。”
“所以，我亲自来见你，与你……好好地告个别。”
苏芙眼泪砸在地上，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却因为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无伦次：
“为什么……要走？”
“……要……要走去哪？”
“是因为受伤……很重的伤……是不是？”
“师父，我可以……可以救你！我学了好多厉害……厉害的神通……扁鹊……”
“还有，还有生命树……它可强了……”
“苏芙。”
太玄子摇头，拭去她满脸泪痕，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
“我是要归位了。”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却又清晰地传到苏芙的耳中。
“吾乃应龙。”
“昔日，与轩辕黄帝共谋，他以人皇之身，镇守华夏气运，留归藏氏一族，保华夏薪火。”
“吾以应龙之身，入此红尘万丈之局，布下这横跨数个纪元的漫长棋局。”
“如今……大争之世已启，薪火已然重燃，我的任务完成了。”
“此具承载了我数个纪元神念与因果的凡人肉身，也早已因为承载了太多不属于它的力量，而油尽灯枯，撑不住了。”
“为师……留不下来了。”
她说得那么淡然，又理所当然。
仿佛在说一个早已注定的，如同花开花落，四季轮转般的自然法则。
苏芙眼泪朦胧，声音发颤，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应龙。
应龙。
师父竟然是神明！
千年布局，神力耗尽，肉身濒临崩解。
如同日月轮转，命中一劫，必须归位，重回神位。
太玄子无奈，尽数拂去她的泪水。
“我曾担心，在我神魂即将归位，此局即将终结之日，后续的计划，要如何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直到看见你。”
“你的出现，或许……正是轩辕黄帝当年布下此局时，所预留的那一线生机。”
“是天道……对华夏文明，最后的眷顾。”
“吾徒放心。”
“你身负女娲娘娘的无上赐福，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算到你的未来。”
“天衍五十，其用四九。”
“我已为你算尽了那四十九，铺平了前路。”
“但这最后一段，也是最关键的一段路，要你亲自走。”
“不！不行！”苏芙猛地摇头，眼泪滚落。
“师父，别走！”
“不行！”
太玄子微微叹气，似乎拿这倔强的徒弟根本没办法。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响起。
“轰隆——！”
空间骤然扭曲，灾祸通道被强行撕裂，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降临。
四道人影，从漆黑裂缝中，缓缓走出。
正是五神黎明成员！
阿蒙霍特，主神是埃及神系的太阳神·拉与混沌之蛇·阿佩普。
伊尔瓦，神明混血，主神是北欧神系的原初巨人·尤弥尔与战神·提尔。
维普尔·天律，主神是印度神系的雷神·因陀罗与法则神·伐楼拿。
以及月城辉夜，主神是天照神系的太阳女神·天照与月读命。
这四人实力正处巅峰，远超被限制的薇薇安。
他们显然是发现薇薇安的死亡，寻着灾祸副本之间的关联，直接追杀过来的。
他们的目标，不言而喻。
太玄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再次深深地，眷恋地，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苏芙。
然后用手最后一次，抚摸过苏芙的发丝。
她的眼神，温柔到了极致，也……不舍到了极致。
“师父没教过你什么，我实在是……当得不称职。”
“这一次，就当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也是最后一课吧。”
她挥手，化出一道带着绝对空间法则之力的屏障，将苏芙保护其中。
与即将爆发的恐怖战场，彻底隔离开来。
然后，太玄子转身，独自一人迎向了那散发着恐怖神威的四人。
“轰——！”
战斗猛然爆发。
阿蒙霍特的黑色太阳，伊尔瓦的冰火巨斧，维普尔的万千雷霆，月城辉夜的日月同辉。
同一时刻向着太玄子，轰然袭来！
四大杀招，围攻太玄子。
苏芙拼命地想要冲破那道空间屏障，可根本不行。
这是真神所设。
华夏最强大的应龙，亲手设下的保护屏障。
“师父！”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即将被那四道毁天灭地的攻击，彻底淹没。
然而，就在这时——
“吼——！”
一声高亢入云的龙吟，骤然响彻整个空间。
太玄子直接化身太古应龙。
翼若垂天之云，鳞甲森然。
那庞大无比的应龙真身，仅仅是随意地一摆龙尾，便轻易地将那四道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攻击，尽数抽散。
以一敌四，但完全是太玄子单方面的碾压。
四人在太玄子面前，简直就像是四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应龙有翼，翺翔九天。
是所有龙族修行的尽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千年方为应龙。
祂曾与黄帝并肩，参与旷世涿鹿之战，消灭蚩尤、夸父！
大禹治水时，以尾画地，分天下为九州！
曾为女娲驾车，协助补天，参与救世！
祂司掌风雨雷电，掌控四季轮转，守护山河社稷。
龙啊，是华夏民族图腾，与整个人类文明息息相关。
苏芙想，她早该想到的。
师父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真身，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施展过什么所谓的神技。
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神。
是华夏神系之中，最顶尖，最古老，也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又或许，归藏氏出现的那刻，她就该想到的。
黄帝为华夏留下薪火，那应龙呢？
他们为人类应对一场浩劫，早就联手，布下了一盘横跨了无数纪元，算尽了天地玄机的一盘大棋。
此刻，她终于反应过来，当初在薪火试炼中看到的画面，穆尔菲斯校长与师父并肩立于天穹之路之巅，究竟代表着什么了。
那是神明。
华夏神明。
于是，那四幕历史投影，真正的含义呼之欲出。
暗界侵蚀，异常肆虐，人界抗争，以及……神界守护。
在这场席卷了四界的，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人类一直参与。
谁言华夏无神？
师父一直在，以应龙真神之尊，化身凡人，护佑华夏，从未离开。
千年大计，今日终局。
她看到最后，那四人与师父相比，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
阿蒙霍特的太阳被龙息消融。
伊尔瓦的冰火巨斧被龙爪捏碎。
维普尔·天律的万千雷霆与法则神链被龙吟震碎。
月城辉夜的日月同辉之力被龙躯尽数碾压。
不过数个呼吸之间，所谓五神黎明，被尽数碾压，彻底打爆。
神魂俱灭，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太玄子收敛龙身，化作人形。
她玄袍染血，立于虚空。
脚下是崩裂的战场，无数破碎神器如陨星坠落，在虚空燃尽。
她深深地看向苏芙，眼中是化不开的不舍。
“师父把他们都打爆了，这样，我的徒儿应该能走得更顺一些。”
苏芙疯狂捶打屏障，泪水模糊视线：
“师父——！”
太玄子想伸出手，但最终，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一步。
“徒儿，接下来的路会很难。”
“五神黎明背后是伪神支持，更有命运之神暗中联手。”
“他们所图甚大，绝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
她顿了顿，眼中温柔而骄傲：
“但，我的徒儿……如此聪慧，如此坚毅。”
“你一定，一定能走到最后。”
“别怕。”
“我已经找了许多人在你身后。”
她笑着说——
“归藏氏一族，是我华夏同胞，你可完全信任。”
“一些古老文明遗族，你只需拿出那枚龙鳞，我应当算是对她们有恩，已托她们护我徒儿一程。”
“对了，”她想起来，“还有天堂神系，那小子叫侯烛是不是？”
“徒儿也尽管放心用，我曾救过他，也因此与天堂教皇，达成了一些合作。”
“那位女皇陛下，虽然有时候……嗯，不太着调，但能力尚可。”
“关键时刻，你可以相信她。”
她似乎还想说很多，想要将所有经验、谋划，所有不舍与期盼，都一一交代清楚。
但时间，来不及了。
太玄子的身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金光如同被晚风吹拂的蒲公英一般，从她的身上逸散而出。
缓缓地，向着那无尽的虚空之中飘散而去。
“不……不！师父！别走！”
苏芙泣不成声，“我不要！我全都不要！”
“师父！我只要你！”
什么算计，什么隐忍，什么未来，她全都不想要。
她只想留下她的师父！
“徒儿……”太玄子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缥缈。
“此局，我下完了。”
“到你执子。”
“莫哭，莫悲。”
“等你重开天门，神界大开，你我师徒，便能……再次相见。”
“到时，你能看见师父应龙真身，何其伟岸。”
“师父答应你，带你云游九天，俯瞰五湖四海，赏遍万千风景……”
“可好？”
那温柔的许诺，神明的誓言，最终还是消散在了无尽的金色光芒中。
太玄子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师父——！”
空间屏障终于解开。
苏芙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向师父刚才所站立的位置。
她想要抓住些什么，但那里，早已空无一物。
只有手中，一点金光微闪。
什么都没有了。
再也抓不住了。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地流。
金光散尽，神威消弭。
从今以后，她将再无师父同行，身后无人。
良久，良久。
苏芙缓缓睁开眼，望着师父消散的方向，声音哽咽。
“师父……”
“千千万万次……”
“我庆幸，那人是我。”
她起誓，一字一句：
“我定有朝一日——”
“屠尽世家，诛灭伪神！”
“让天门重开，迎华夏重归！”
神的护佑，结束了。
现在，换人奔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