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那位小观音,如今都在供台上安静待着,您这一尊有孕的菩萨,怕也是镇不住我的洪水滔天呢。”
周日,是李老爷子的七十岁大寿,在李崇善刚下飞机还想去清雅美院见人呢,就被老宅的红旗汽车先接走了,他只好对周泰吩咐了一通,先把他的礼物送到女生宿舍楼,等到晚宴他再找个时间溜出去跟她约会。
李崇善出国是为了亲自护送他的寿礼,是一尊罕见的永乐佛像,又因为是私人心爱旧藏,他谈下来还花了不少时间。作为老爷子最宠爱的长孙,他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却没想到,在献寿礼的环节,这永乐佛像跟另一尊鎏金佛像撞了!
对手不是商鹤京是谁?
说来也是奇景,这两位少爷都是家里得宠的,往日里也是勾肩搭背,情同手足,哪怕是鹤京少爷中途截胡了善少爷的女友团,事后双方不还是和和气气谈笑风生?不是有句话说呢,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们虽然不是亲手足,却是自小亲密稳固的情谊!
可现在呢,两位少爷身高腿长的,偏偏坐着轮椅,那坐席都要隔着老远的距离,只是目光相撞的瞬间,众人都能察觉到那其中的血腥之意!
嘎吱嘎吱。
商鹤京率先拨动轮椅过来了,他也是一身深灰条纹西装,灰蓝色马甲,白色袋巾,宝石腕表配着淡青色而形状微微暴力的青筋,精英感锋利又突出,连脸上的笑容都是恰到好处的伪善亲近,“阿善,真没想到,我们的寿礼会撞,看来我们的口味,从小都一样呢。”
商雅纯眼皮跳了跳,已经有预感是一场腥风血雨了,她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答应让他来参加寿宴!
少爷的脸型是精致而秀气的,贵气天然,淡樱色的嘴唇粉润而无害,尤其是那双水汽淋淋的葡萄眼,被宴厅吊灯映衬得更加璨璨流光,但他出口的全是诛心之语,“商鹤京,怎么,你输不起啊?姐姐都不要你,说是玩儿你,大富大贵之家的情种,脆弱得不堪一击呢!”
商鹤京眸色沉暗,像是能拧出来的阴沉,“李崇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没发现吗?她是冲着我们来的,你以为你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吗?”
李崇善嗤笑了声,“商鹤京,我记得你摔得不是脑子,我已经赢了,等寿宴结束,我们就会订婚,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小哥哥!”
“结婚?”商鹤京狭长细眼裹起几分寒意,“是吗?听说□□人妻更有滋味呢,阿善,你说小哥哥要不要试试?现在好像还挺流行一女侍二夫的呢。”
李崇善勃然变色,抄起那佛像烛台就砸了过去。
“——啊?快躲开!”
现场顿时发生小范围的骚乱。
商鹤京对他的性格了解得一清二楚,早就脱了外套,随手抄起桌边的刀叉碟盘迎战。
“唉……真是,小孩子太冲动了,善儿,快停下来,客人面前,成何体统!”
最后还是老爷子出面,制止了这场年少战争。
哪怕李崇善几乎毁了这场寿宴,老爷子也没有丝毫的怪罪,只是口头责罚了一两句,让众人对太子爷的受宠印象更加深刻。也就是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这以风流花心著名的老爷子大大方方介绍他的新女友。
极其年轻的,极其明媚的,水滴领,鱼尾摆,黑丝绒在她的脚踝边跌出一朵黑郁金花。
她从楼梯旋转扶椅下来,笑吟吟站在老爷子的旁边,手腕还戴着一只李家只传主母的翡翠玉镯。
高翠檀失态得险些尖叫起来。
“……怎么是你?”
她在老宅也有眼线,但传出来的情报很是模糊,只说老爷子这几日特别高兴,似乎还金屋藏娇,养了个娇滴滴的矜贵小女友,为了讨她欢喜,老爷子一反常态,花钱如流水,拍卖进了不少传家名作,只供那小娇娇灵感一现。
老爷子手腕了得,但花心他们也是有目共睹,再加上老爷子还未彻底放权,他们晚辈根本阻止不了小妈进门。
之前高翠檀还听得那些女仆议论,说是老爷子雄风不减当年,两周还能行两三次房!
而李崇善的浑身血液轰然一声涌上天灵盖。
是她?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我的姐姐?!
“滋啦。”
商鹤京扔出的银刀划伤了少年的脸颊,然而他本人也愣在当场。
蒋成壁本是抱胸做壁上观,可这突然的反转同样把他惊得直立,这他妈还有完没完?蒋书邈被他压着剃度之后,的确是减了李家的戾气,没有再咬着他家的项目不放,可是蒋书邈同样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本就厌女厌世的他更是在一切丧失了所有的心气,锐气,以及人的热活气。
蒋成壁不想幼弟折在他手中,就给他一个保证,等到李崇善对她的热度退减,他就把这祸害绑到他身边来!
到时候他就算想在佛堂里做当哥哥的都不拦着!
蒋书邈信了。
这小观音饿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终于在大哥的哄声中,慢慢吃掉了一碗白粥,那苍白透明的脸色可算是有了一些笑容。
可现在要他妈怎么弄?蒋成壁后槽牙都隐隐作痛。
“嘭——”
少年撞翻了那永乐佛像,他捉住她的手腕,不顾身后那早已沸腾的非议与责骂。
“孽障?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她!”
是老爷子那惊怒交织的声音,那拐杖杵着地面,发出沉闷又可怕的权威声音。
风从身边呼啸,李崇善面无表情,他踩过瓷器碎片,踢开碍眼的佛像,像暴徒一样掳掠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走!一定要走!去哪里都好!她决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怎么能待在他爷爷的身边?!
她又怎么能做他奶奶?!
哈哈!疯了!真是疯了!
可就在他要越过那个高门槛时,他拖不住了,她止住了脚步,“崇善,你发疯够了吧?”
她怎么会这样叫他?礼貌的,客气的,疏离的!
他像受伤的小兽低吼,“叫我宝宝!我是你的宝宝不是吗?”
他回头看她,她额头被拨开,细腻的像是山野的百合,雪后的月光,唇色也似喝了野玫瑰酒那样艳丽夺目,她挽着耳边的碎发,温柔道,“当然,你永远是我的宝宝,你们李家的门槛高的很,好在我总算踏进来了,如果你还爱我。”
她轻轻的鼻息令李崇善又想到佛殿里那神魂颠倒的一幕。
“就算你不愿意叫奶奶,那叫我一声姨祖母好吗?”
她扫过同样震惊的商鹤京与蒋成壁,朝着高翠檀那苍白脸色微微一笑。
只在一瞬间,她就升级为众人的长辈。
所以您看,我要洪水滔天,真的只是,我举手投足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