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让王掌柜将被褥送到巧绣坊,“劳烦王掌柜快一些。”
王掌柜听是巧绣坊,再仔细一看温屿,不由得一愣:“原来是温东家,瞧我这双眼睛,真是老眼昏花了。只是温东家,你怎地不在绣坊自己做了卖?”
温屿只道:“绣坊不做这些。”
巧绣坊的事情王掌柜听过一些,被褥套子简单,大多人都是买布自己做。主要还是卖褥子,巧绣坊不做这个买卖也正常。
王掌柜将他们两人送出门,道:“温东家放心,待傍晚时,保管就能送到。”
温屿道了谢,两人早就饿了,先前去用午饭。
买被褥花了巨资,温屿选了间小面食铺,要了两碗素面。
荀舫板着脸挑面,讥讽道:“真是抠门!连个蛋都舍不得加!”
“天天吃蛋吃蛋,你与母鸡有仇?”温屿白了他一眼,无语道。
荀舫哼了声,道:“照这般说,你天天拽着钱不放,是与银子有仇了?”
温屿头也不擡吃着面,道:““快吃,少废话,等下还要去万芳楼办正事!”
荀舫不再说话,两人闷声不响吃完面,叫了驴车前去万芳楼。
万花楼在城北瓦肆,紧邻万福寺混元观。万福寺占地宽广,大周主要信佛,混元观规模远不如万福寺。
寺庙与道观都有禅房斋舍供客人住,因为紧邻瓦肆的缘由,价钱比普通的客栈要贵,依旧客似云来。
温屿下了驴车,看着从万福寺混元观出来的人,朝着瓦肆走去,不由得一阵恍惚。
“小心车。”荀舫看温屿连马车过来都没看到,拉了她一把,“这里车马多,你仔细些,别走神。”
温屿打起精神,来到万芳楼后角门,报了名字,“张妈妈叫了我来。”
门房上下打量了温屿与荀舫几眼,叫她稍等,让人前去问过张妈妈后,亲自给他们领路:“你们随我来,张妈妈在等你。”
万芳楼与群芳楼差不多布局,里面布置得华丽气派。因着地段缘由,院子比群芳楼要小一些。
两人随着门房到了最偏僻角落的院子,简陋的院子分隔出六间屋子,每间屋子住两人,年纪大小不一。
温屿看到打开的门中,约莫六七岁的女童,扭身摆出姿势。师傅拿着木尺,点着她的腰,不知说着什么。
张妈妈也住在这里,门帘半卷,她坐在榻上,与背门坐着的小娘子在说话。
荀舫站在门外,对温屿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这时,张妈妈看到温屿,忙招呼她进屋。背门坐着的小娘子也起了身,转头看来。
张妈妈笑道:“这就是金钿儿,金钿儿,这是巧绣坊的温东家,她来给你做衣衫。”
金钿儿看了温屿一眼,盈盈屈膝见礼,叫了声温东家,声音如黄鹂一样清脆。最后一个“家”字,带着颤音,余音袅袅韵味悠长。
温屿看着金钿儿,她面容姣好,眉目如画。年轻稚嫩的脸庞上,仔细一看,还带着细细的绒毛。
她的腰肢不足一握,那一眼,带着勾人心魄的风情。
温屿神色怔松,愣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金钿儿抿嘴不答,张妈妈忙道:“过了年,就虚岁十四了。”
虚岁十四,就是十二周岁。
温屿闭了闭眼,克制住心头翻滚的情绪,道:“张妈妈,对不住,这笔买卖我不能做。”说完,温屿转身就往外走。
张妈妈呆了呆,急着追出来,问道:“温东家,你只没头没脑问了句,就说不能做,你这是何意?”
温屿停下脚步,盯着张妈妈,一字一顿道:“张妈妈,你说我矫情也好,虚伪也罢。我不能做这笔买卖,因为我与你,与金钿儿一样,同为女人。”
救不了金钿儿,也管不着万芳楼如何做买卖。
她是要赚钱,但她并非什么钱都赚。
替年幼的金钿儿做锦衣华服,帮她的处子之夜,卖出更高的价钱。
温屿望着稚气未脱,不解站在屋中的金钿儿,心里像是被堵了棉絮,几乎透不过气来。
若是赚了这份钱,只怕,她此生都不会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