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五十四章修罗场
孙知府与邹通判起身去签押房商议了,高兴才扑到高狗儿身上,嚎叫喊着“阿爹,阿爹!”
他抱着高狗儿一通推搡,又是掐人中,高狗儿终于缓缓醒来,睁着浑浊的眼睛,脸色比死人还要晦暗。
“贱妇,我跟你拼了!”高兴才手忙脚乱爬起来,嗷嗷叫着扑向温屿。
荀舫一个箭步上前挡住温屿,擡脚将高兴才踹了个仰倒:“公堂之上,你也敢行凶!”
温屿朝公堂外的众人屈膝团团福身,扬身道:“我与夫君势单力薄,虽不信邪不胜正,偏生有些邪祟贼心不死。要是我与夫君以后出了事,劳烦诸位好心人,帮我们上衙门报个官,凶手不是高家人,便是荀家人。”
“温东家,你是要小心些。在公堂之上就差点挨打,在背地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温东家且放心,我虽不才,也能尽一份微薄之力,让邪祟无处容身!”林裕和说着话,走了进来。
李巡检一脸晦气,示意衙役去拉开坐在那里,恨得脸都扭曲的高兴才。
等林裕和进来,李巡检神色瞬间一变,脸上堆满笑道:“林东家是大忙人,今朝怎地得空来府衙?”
林裕和擡手分别与温屿荀舫见礼,道:“我听说温东家与高苏打官司,城中人都到府衙来看了,我也来凑凑热闹。”
李巡检热情地道:“林东家,孙知府他们在后面签押房,你可要进去一坐?”
“孙知府他们在商议共事,我就不去打扰了。待得闲时,我再来拜访。”林裕和客气地道。
李巡检便不好再多说,林裕和又对温屿道:“我先前刚回城,如今还有事,得空时再与你道贺。”
在众目睽睽之下,温屿也不好多问,点头道好。等林裕和离开,孙知府邹通判走了出来,当场宣判。
“高苏背信弃主,侵占温氏家财,按照大周律,当判还温氏家财,徒三年。折中为杖二十。杖责立刻执行,看在高狗儿尚有一家老小的份上,责令在明日一早搬出乌衣巷的宅子,以后此处宅子归温氏。”
说到这里,孙知府看向温屿,问道:“高氏的四间铺子,你虽说言明赠与府衙,可要一并去清点盘算?”
温屿道:“既然民妇已将铺子赠与府衙,一切都交由府衙处置,民妇就不去了。”
孙知府心情一时很是复杂,他不喜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尤其是在公堂之上逞威风。
不过,温屿还算知趣,拿出来的铺子就绝不再碰,他那点不满也就散了。
孙知府扔下签押,衙役们再次擡出宽凳,将高狗儿擡上去按着捆好,这次拿出的不是竹板,而是小儿手腕粗,刷着黑漆的行刑杖。
衙役扬起行刑杖,一杖下去,高狗儿痛得嘴都歪了。连着二十杖下去,高狗儿痛得声音都变了形,趴在那里只能微弱地哼出生,后背上浸出血,将绸衫都打湿了一片。
温屿在旁边看着,高狗儿叫得虽惨,衙役肯定放了水。要是衙役真打下去,高狗儿这时应该内伤,嘴里吐血了。
高狗儿肯定给官府上贡不少的钱财,要不是温屿将铺子抛出去,加上将此事的情况往“忠”上引,这场官司她大半会输。
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又有“斩草要除根”,温屿只能选其一。
高狗儿儿女子孙一大家子,她肯定无法“斩草除根”。先在众人面前言明,防止高狗儿荀家偷偷下黑手报复,唯一能选的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官司结束,围着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散去,高狗儿被高兴才与家中仆从搀扶着离开,温屿与荀舫去管刑名的书吏处画押后,两人走出府衙。
此时已经到午饭时分,太阳还是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天气闷热,伸手仿佛就能抓住一捧水。
温屿却觉着今日天气格外好,要是日光太烈,府衙外面没遮挡之处,看热闹的也怕晒,人就没那么多了。
将案子拿到光天化日下来审理,也是温屿能赢的重要原因之一。
“走,我们去庆贺一下,我请你吃冷淘!”温屿很是大方地道。
荀舫难得没有出言讥讽,说了声好,与温屿一起朝吉庆街后巷走去。
“怎地,今朝在公堂上下跪,觉着没了脸面,受打击了?”温屿闲闲问道。
“有这个缘由,但不太重要。”荀舫说了句,难得叹息一声,道:“以后我回去了,你一个独身妇人,有钱,没势利。就是闹市抱着金子过街的小儿。”
温屿也想到了这点,事情要一件件解决,眼下她顾及不到那么多。
“明州府富裕,邹孙两人在这里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了。李巡检隶属武将,各州府的驻军武将也会换防,他的差使是肥缺,等新的武将统领到来,这个差使他不一定当得稳。等新知府新通判来,我一定削尖脑袋,送礼溜须拍马,求得一份安宁。”
“呵呵,你想得倒好。”荀舫侧头看向温屿,眉头下意识蹙起,“温屿,别忘记了,你是妇人。”
妇人只送礼溜须拍马还不够,说不定还要将自己奉上。
权钱色,人性千年恒古不变。
温屿笑道:“要不,你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以身堵山洪,或者舍身替天子挡刀剑等等。感动得天地泣悯,你却一命呜呼了。朝廷嘉奖你的功德,我身为你的遗孀,得朝廷诰封。我有了品级在身,谁都不敢惹我了。”
“呸!”荀舫面无表情骂了句。
温屿哈哈笑起来,如今说这些只能徒增烦恼,荀舫也笑了,道:“我早就饿了,你可别小气啊,我要吃两份冷淘!”
“行!”温屿爽快应下,一份冷淘而已,豪宅到手,她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两人吃完冷淘回到绣坊,陈玉娘屿黄氏从绣房焦急迎了出来,眼巴巴望着她。
温屿笑着道:“官司赢了!”
“哎哟,真是太好了!”黄氏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道:“我这一天都坐立不安,想着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来府衙,打探一下究竟。”
陈玉娘亦神色一松,忍不住双手合十朝四周拜了拜,又急匆匆前去灶房端来薄荷茶,放到天井石栏上,“东家累了一天,先坐着歇一会。”
荀舫前去打水洗漱,温屿只想躺着不动,往竹椅上一躺,端着薄荷茶闭目歇息。
没一会,荀舫也走到她身边坐下,竹椅叽叽嘎嘎响。她想着乌衣巷宅子的那间花厅,禁不住心驰神怡起来:“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先去办屋契,后日就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