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抱头痛哭,等严颂国情绪稳定下来后才道:“出事前半个月,娘叫我回了趟老家,就要我把铺子给狗子和蛋子。那是咱俩掏空家底给咱闺女买来傍身的,我怎么可能会送给侄子?我不同意,她奶奶对着我又捶又骂,任凭她怎么闹,我就是不松口。”
“老二还在旁边鼓劲,说什么狗子蛋子将来咱养老送终,又说将来咱百年给咱摔盆,还说要给咱闺女撑腰……”
“总之,我没同意。”
张桂芳气得捶着他的枕头边,哭着道:“你咋不说啊,你咋不跟我说呢”
严颂国别过头去,他不想媳妇跟着受气,所以回来没提,但是又单独去找了老二,提出让他到别处租间铺子,他想把铺子收回来,或者租出去,或者自己做点小买卖,毕竟那时候厂里效益就不太好了。
是的,出事前他就找老二要过铺子,严颂党嘴上说的好听,说他得处理处理货,让严颂国多给他些时间,结果后来就是他出了事。
但从头到尾,他都没往弟弟身上怀疑,毕竟是亲弟弟呀,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觉得他娘跟他弟就是贪了点,误会他当工人不知道攒了多少家底,就想从他这儿给家里那俩男娃扒拉点家产,做不出谋财害命这种事。
可谁又能想到,他亲弟弟竟然真会为了两间铺子想要了他哥哥的命呢!
现在张桂芳回家说严颂党拘留了,他娘正在来的路上,道:“估计会逼着我想办法去捞老二,你也知道,我骂不过你娘。”
严颂国眼神十分坚定,眼里恨意凛然:“不可能!你出去从外头锁上门,去把萍萍她大舅小舅找来,再去趟学校,让女儿晚上去她同学家住一晚上,暂时别回来。”
张桂芳一下有了主心骨,忙不叠的点头,锁门回娘家了。
王秀梅到了大儿子家,铁将军把门,她在门外又拍又喊又骂,嗓子喊哑了都没人理会。
屋里,严颂国咬着枕巾,眼泪横流,心底一片冰凉的酸楚……
丁彩叶回到店铺那边,师傅已经量好尺寸在等她了,商量好价格和换门的时间,刘师傅离开,丁彩叶也准备回家。
旁边铺子的老板就过来隐晦的打听消息,问道:“妹子,最后咋弄的啊?严颂党没再为难你吧?”
丁彩叶不太想回应看热闹的人,但她需要把威名立起来,别让人觉得她好欺负,就笑道:“暂时为难不了,五天后从局子里出来再说。”
隔壁老板嘶的吸了口气:“乱写乱画真能进局子?”
丁彩叶微笑,说的模棱两可:“这得看当事人愿不愿意追究,以什么名义追究。”她没再多说,费劲的把变形的卷帘门锁好,“我先回了,过两天再见。”
她一走,这条街上就热闹了。
大家都知道张桂芳没搞定的无赖小叔子真被新买了门头房的女人给搞进去了。
“看着绵绵软软挺好欺负的样子,谁成想人家居然提前拍了照片,留了证据,严颂党那孬种想不认都不行。”
“她也不怕严颂党出来报复她!”
“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也不想想,她一个女人,没点本事敢接这铺子?严颂党那无赖都没招了这说明啥?人家肯定有后台啊!”
“你们说她有啥后台啊?不过那娘们长得倒是挺俊……”
丁彩叶不知道这条街上的邻居给她传成啥了,知道也不在乎,别人心里存了忌惮总比存了心想欺负她强。
晚上张桂芳去夜市上找的丁彩叶,丁彩叶不忙的时候让她娘带着橙橙在边上玩,敲定了张桂芳两口子的态度,最后道:“真要把你小叔子送进去,你婆婆肯定得疯,你们能抗住她闹吗?”
提起婆婆,张桂芳也头疼,不过目光坚定:“妹子,这不是旁的,我们家老严都瘫痪了,一辈子只能在那儿躺着,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多难受,多恨!”
又道:“放心吧,我娘家兄弟会给我撑腰!”
丁彩叶唏嘘道:“哎,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没你家这两间铺子,你小叔子也不可能在城里买房,怎么就不知足呢……”
张桂芳如遭雷击,她失声道:“妹子你说啥?严颂党在城里买房了?”
丁彩叶惊讶:“你们不知道?”
资料上有,但丁彩叶没当把柄来对待,她看到严颂党买凶杀亲哥哥这消息就镇住了,注意力都在这上头,万万没想到张桂芳都不知道这事。
张桂芳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她双目无神呆滞,喃喃着问:“老严,当初你兄弟做买卖,还是咱帮他借的钱吧?”
严颂国道:“是,不过这笔钱他还上了。”见妻子状态不对,问道,“咋了?他不会还以咱的名义在外头又借钱了吧?”
“他扒着咱俩吸血,用咱的铺子,咱给他借的本金,他挣了钱在城里买了房子,咱没见着他一个子儿,现在还想把亲哥撞死把铺子据为己有。”张桂芳恨得只觉得胸腔里一团火在烧,烧的她心口疼,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厉声道,“严颂国,我必须把他送进去,我必须让他坐牢,你必须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要是最后你敢改决定,我就和你离婚!!”
轰,严颂国大脑一片空白。
五天后严颂党从拘留所出来,没想到会接着喜提银手镯,面对甩到他脸上的证据,严颂党整个人瘫了……
消息传回那条街上,街坊们又震惊了,凑到一块嘀嘀咕咕的说着这事儿。
王秀梅当然会闹,她哪舍得让小儿子蹲监狱啊,逼着老大家两口子撤诉、私了,严颂国彻底跟他娘决裂。
张桂芳一口浓痰吐到她婆婆脸上,揪着她的头发往外拖。
旁边站着她娘家兄弟,就看着,王秀梅不敢反抗。
张桂芳找到楼上,才发现老二媳妇居然又揣上了,转头举报了。
丁彩叶来收拾铺子,找了人装修,左右邻居见了她都热情的打招呼,弄的丁彩叶一头雾水。
大家都猜着那证据弄不好是丁彩叶给的,还在猜她的身份背景,倒是没人来问到她明面上。
旁边卖五金的店铺老板姓周,叫周正秋,过来打量一圈,见她把两间铺子打通了,好奇地问:“丁妹子,你这是准备卖啥?不卖五金建材啥的啊?”
“五金建材我也不懂,倒是会鼓捣点吃的,我准备开快餐店试试。”丁彩叶笑道,“到时候多来捧场啊!”
“快餐店?”周正秋惊讶,仿佛觉得五金建材一条街上出现间快餐店会很奇怪的样子,愣怔半晌自嘲的笑笑,“也没说不能开快餐店。”
只是在这儿开快餐店,买卖能好吗?
同样的问题,孙芸跟丁福明过来看了看,也提出同样的质疑。
丁彩叶不准备出摊了,她叫了弟弟两口子过来帮忙,说是帮忙,其实是想让这两人适应适应城里的生活节奏,也让他们看看在城里挣钱确实比在村里容易。
丁彩叶了解弟弟的脾气,人不错,一腔热血,干活也下力,但就是不太懂得变通,不愿意接触新鲜事物。
还有点拧,要说直接带他俩出来赚钱,两人总担心会给她添麻烦,怎么也不肯来,所以就用帮忙的借口,让两人过来了。
她知道丁福明那厂子半年后就发不出工资了,现在就已经压到俩月一发了,还是提前做做准备。
丁彩叶还抽空回去了一趟,一脸忧愁地跟两人这样说:“实在忙不过来,凉皮摊子已经打出名头了,丢了怪可惜,可咱娘还得看着橙橙,又弄不了,临时也招不上人。福明,你请两天假跟孙芸过去帮我盯一盯,你请假的工资我给你付着。”
两人二话不说同意了,但没要她付工资。
丁福明本来就不放心他姐去城里闯荡,一直挂念着,见他姐回来求助,自然是当仁不让。
孙芸把丁宝交给她娘,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还带上几袋子面,就去了。
丁彩叶教她怎么切,怎么调,带两人去熟悉了下夜市,告诉他们摊子怎么摆,装钱的钱包怎么放……
丁彩叶这边确实忙得热火朝天,她想弄几年后那种开放式厨房的快餐模式,多种炒菜配米饭。
店铺怎么设计,她需要跟装修的师傅沟通,材料倒是从这条街上找到不少,也算方便。
还要买设施,要招人,厨师要招,服务员也要招,招了人还要培训。
一下支这么大个摊子当老板,她虽然压力大,但一条条列的非常清楚。
白天到处跑着看材料,晚上回来谢谢画画,自己写了个计划书。
丁福明也没想到来了就没再回去,他见他姐忙的脚不沾地,白天也跟着一起出去跑,晚上还要去夜市摆摊。
开始摆摊了才明白,怪不得他姐非得要来城里发展,光晚上那几个小时,一个月就能挣他俩月工资,而且还是见天见钱。
他那工资都俩月没见着了。
等摆到十来天上,两口子给她交账的时候,丁彩叶也跟他们摊牌,笑着问道:“不觉得城里是洪水猛兽了吧?”
最初她听说想来商安发展,丁福明就觉得她像是要去面对洪水猛兽一样,拦着不愿意,担心她。
丁福明抓抓脑袋,讪笑道:“我井底青蛙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是务实的人,出来多见识见识也挺好。”丁彩叶笑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以后肯定没时间弄凉皮摊子,有没有想法直接把家里那份活辞了,来城里发展,挣两个钱,在城里扎根?”
上辈子她哥嫂沾了詹伟忠的光来城里发展,给他的建筑队做饭,挣了不少钱。
那时候詹伟忠回到家还嘚瑟地跟她说:“我愿意提拔你哥嫂,是因为他们听话,我就喜欢听话的人。就福明那样的,别说小舅子,就是我亲弟弟我都懒得管,还跟我摆臭脸,他啥身份?我现在啥身份?也不掂量掂量。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啊,永远成不了俊杰,当他一辈子泥腿子吧他!”
思绪收回,丁彩叶看着弟弟两口子,道:“就算是为了丁宝,也得跳出自己熟悉的圈子,出来拼一拼,让咱丁宝当个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