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沉眠回响、分歧裂痕与星尘抉择(1 / 2)

渡鸦号在死寂的星海中漂流,引擎的嗡鸣是唯一的心跳,却敲不碎舱内凝固的沉重。织梦星云那迷离而致命的瑰丽光晕,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如同一个色彩斑斓却充满恶意的梦魇。然而,它留下的阴影,远比物理距离更深远地笼罩着这艘伤痕累累的小船。

史磊躺在医疗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守护者揭示的恐怖真相、众生之愿的浩瀚与怨毒的纠缠、以及那悬在头顶的、无论选择哪边都通向地狱的抉择十字星,如同无形的重锤,在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海中掀起了毁灭性的风暴。身体的重伤在苏清影和阿蛮的合力压制下暂时没有恶化,但他的意识,却沉入了更深、更冰冷、更混乱的黑暗深渊。

苏清影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她握着史磊冰凉的手,掌心微弱的银焰持续不断地渡入,试图温暖他冰冷的身体,抚平他精神海的狂澜。然而,她的银眸中,曾经的坚定和支持,已被巨大的恐惧和迷茫所取代。守护者的话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修复…重启灾难…”

“不修复…永恒放逐…”

父亲史焱用生命换来的坐标,指向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的深渊!支持史磊寻找归途的信念,在守护者揭示的“彼岸之蚀”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危险。她看着史磊苍白染血的脸,心脏被揪紧。她害怕失去他,更害怕他醒来后,会为了那渺茫的归途和所谓的“共鸣者”使命,选择一条可能将两个世界都拖入毁灭的道路。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在她心中滋生——保护他,保护这个世界,远离那可怕的星门!

阿蛮则站在舷窗前,背对着医疗区。窗外是冰冷的、永恒的黑暗,点缀着冷漠的星光。她的手中,托着那块被污染的第三碎片——源自灵魂之井的信标结晶。结晶冰冷,内部那点微弱的紫黑色锚点如同沉睡的毒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毒气息。紫晶眼眸倒映着深邃的宇宙,也倒映着冰冷的计算。

守护者的悲悯,“净化之锋”的决绝,在她强大的逻辑核心中反复权衡。星尘界的法则告诉她:情感是变量,是弱点;绝对的理智和最优解才是生存之道。“彼岸之蚀”的毁灭性远超墨菲斯托,那是足以让星系湮灭的浩劫。阻止它,是更高的优先级。史磊的印记、苏清影的银焰、乃至老鬼背叛带走的科技碎片…都是可利用的资源,但绝不能因所谓的“共鸣者”使命或归途执念,而让灾难重演。史磊的状态太危险,他的执念在织梦星云已被放大,再接触星门碎片,只会加速他的迷失,甚至可能成为新的污染源。

船舱内,压抑的沉默如同实质的墙壁。只有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史磊微弱的呼吸声。

终于,阿蛮转过身,紫晶眼眸扫过昏迷的史磊和忧心忡忡的苏清影,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我们需要明确下一步行动方向。”

苏清影抬起头,银眸中带着戒备:“史磊还没醒…而且,我们刚知道那些…”

“正因为他没醒,我们才需要在他醒来前达成共识,避免更大的混乱。”阿蛮的语气不容置疑,她走到控制台前,调出星图,上面标记着几个远离织梦星云、相对安全的星域坐标。“当务之急,是找一个绝对隐蔽、能量环境稳定的星域休整。史磊的伤势和精神状态需要时间稳定,飞船系统也需要彻底检修。同时,”她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清影,“我们需要评估手中资源,制定清晰的战略目标。”

“战略目标?”苏清影蹙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是的。”阿蛮指向星图上几个闪烁的光点,“根据已知情报,星门碎片已知位置:其一,古老碎片,在我们手中,但已受损;其二,科技碎片,被老鬼带走,下落不明;其三,信标结晶,在我们手中,但已被严重污染。”她的指尖最后落在代表信标结晶的光点上,微微用力。“守护者提到,净化这被污染的信标结晶,是重铸星门的关键,但也可能是引爆灾难的导火索。风险系数极高。”

她停顿了一下,紫晶眼眸直视苏清影,说出的话语冰冷而残酷:“我认为,在找到绝对安全的净化方法、并完全确定‘彼岸之蚀’不会因此被重新激活之前,这块被污染的信标结晶,以及任何与修复星门相关的行动,都必须无限期搁置!我们当前的首要目标,是生存和恢复,是寻找一个能在星尘界长期立足的基地。利用我们现有的力量——史磊的印记、你的银焰、我的星尘之力、以及飞船的技术储备——站稳脚跟,积蓄力量。至于归途…”阿蛮的声音毫无波澜,“在无法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那是一个需要被暂时、甚至永久封存的选项。”

“搁置?封存?!”苏清影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阿蛮!那是史磊唯一的希望!是他父亲用命换来的方向!也是…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初衷!守护者只是说‘可能’重启灾难,并没有说一定!而且,他们提到了净化!我们难道不应该先想办法净化它吗?”

“净化?”阿蛮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丝罕见的情绪波动,那是面对巨大威胁时的警惕,“苏清影,你看清楚!这结晶里是什么?是‘彼岸之蚀’的核心怨毒!是上古浩劫的残留!连回响之环的守护者都只能维系信标纯净,无法彻底净化它!我们凭什么?凭史磊现在濒临崩溃的精神?凭你那被压制的银焰?还是凭我无法触及概念层面的星尘之力?贸然尝试净化,最大的可能不是成功,而是提前引爆这颗炸弹,或者让史磊彻底被污染吞噬,变成新的墨菲斯托!”

她向前一步,无形的精神压力弥漫开来:“初衷?在灭世级别的灾难面前,个人的初衷和执念必须让步!史焱的牺牲是伟大的,但正是他的牺牲,让我们看清了代价的惨重!守护者让我们离开心渊,就是警告我们,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再深入下去只有迷失和毁灭!老鬼的背叛难道还不够警示吗?分歧和恐惧会撕裂我们,而星门,就是最大的恐惧来源!将它搁置,是为了保护他,保护你,保护所有人!”

“保护?”苏清影眼中噙着泪水,却毫不退缩,“用剥夺他所有希望的方式来保护他?阿蛮,你太冰冷了!你只看到了灾难的风险,却没看到他内心的痛苦和那份责任!他是共鸣者!那是他的宿命!你无权替他做这样的决定!而且,你说立足星尘界,利用现有力量?我们拿什么立足?联邦在通缉我们,蚀变源的残党可能还在活动,老鬼带着碎片不知所踪!没有星门碎片的力量,没有修复星门带来的潜在威慑,我们拿什么在危机四伏的星尘界生存下去?这不过是另一种慢性死亡!”

两人的争执声在狭小的船舱内回荡,如同冰冷的刀锋在空气中碰撞。阿蛮的理性、冰冷、以规避最大风险为绝对优先的星尘界生存法则;苏清影的感性、对史磊的维护、对承诺的坚持、以及对阿蛮“保护”方式的不认同。巨大的分歧如同撕裂船体的鸿沟,将仅存的两人彻底割裂开来。

就在这时——

“呃…嗬…”

医疗床上,昏迷的史磊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呻吟。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一丝微弱的、混杂着紫金秩序之力和冰冷寂灭气息的波动,不受控制地从他心脏处的永恒印记逸散出来,与阿蛮手中那块被污染的信标结晶产生了极其微弱、却令人不安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