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他们查IP,我们记名字(1 / 2)

天刚亮,站点门口的风还带着江边的湿气,站长把那份名单递给我时手都在抖。

他压低声音:“上面点名要人,说是‘非法收集居民信息’,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我没接名单,只问了一句:“站长,上个月王叔心梗发作,是谁送的速效救心丸?”

他一愣。

“是我。”我说,“用的是平台配送记录之外的时间。那天晚上九点四十七分,我绕了三公里路,因为他说不出话了,只能摁门铃一下又一下。”

站长没说话,眼神闪了闪,最终叹了口气,把名单塞进抽屉。

“你们小心点,这次来头不小,‘夜灯地图’发了正式声明,说数据被民间组织恶意篡改,影响城市公共系统运行。公安已经开始介入调查。”

他们查IP,我们就记名字。

我掏出手机,给许念发了条消息:“把日志本整理出来,所有帮扶记录,按时间、地点、人物列清楚。不加修饰,也不删减——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信息’。”

她回得很快:「你在赌。」

我回:「我不是在赌,是在还债。每一个深夜接过我们保温餐的人,都值得被记住名字,而不是当成一组冷冰冰的数据流。」

上午十点,社区礼堂的门准时打开。

没有横幅,没有电子屏,几张餐桌拼在一起就是讲台。

老王的女儿坐在第一排,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陈阿姨拄着拐杖来了,小陈也来了,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坐得远远的,低头搓着手。

我站在角落,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走上前。

老王的女儿声音哽咽:“我爸那天喘不上气,打120等不及,是林哥骑车冲进来,药直接塞进他嘴里……他还记得我爸对青霉素过敏。”

陈阿姨抹着眼角:“你们说骑手送外卖,可谁规定他们还得帮我倒垃圾、换灯泡?每周三下午,小刘都会敲门问一句:‘陈姨,垃圾带下去吗?’这不是工作,是情分。”

然后是小陈。

他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在抖,声音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那天我在桥洞底下蹲了一整夜,风吹得骨头疼。林哥来了,没拍视频,没问我为什么睡这儿,就坐下来,递了杯热水,说……‘冷不冷?’”

礼堂里静了几秒,接着有人鼓掌,很轻,但持续不断。

街道办的人坐在后排,脸色复杂。

角落里有个年轻人举着相机,被赵顾问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镜头。

但我没阻止拍摄。

许念说得对,真相不怕曝光,怕的是没人听见。

散会后,赵顾问把我拉到后院,语气沉了下来:“李维汉派人来了,两个便装,全程录像,还试图调礼堂和周边商铺的监控。”

“让他们看。”我说,“我们讲的每一件事都有据可查,每个人都能站出来作证。他们可以封账号、删数据,但封不了这么多张嘴。”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道:“你在布局。”

我没否认。

“下一步是什么?”

“明天我去养老院送餐。”我说,“走偏门。”

他眉头一皱:“你确定要自己去?太危险。李维汉既然已经动用公司资源,不排除会有更极端手段。”

我笑了笑,把兜里的日志本交给他:“交给许念。如果我明天没按时回来,让她把这本子发出去——不是发网上,是一户一户地送,送到那些曾经接过我们热饭、听过我们广播的人手里。”

“你这是打算当靶子?”他声音压低。

“我不是英雄。”我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光,“我只是个记得谁该喝热水的人。而且……”我顿了顿,“他们想查IP,那就查。可他们永远算不到,一群普通人聚在一起,能点亮多少盏灯。”

风从巷口灌进来,吹得铁皮雨棚哗啦作响。

许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抱着那本泛黄的日志本,眼睛红着:“你要是出事,这些名字就真的只剩纸上了。”

“所以你不能出事。”她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摇头:“正因为不能出事,我才要去。他们要找‘非法组织’的头,那就让他们看见——这个‘头’,不过是个每天送保温餐的骑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她没再拦我,只是把日志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护住最后一簇火苗。

夜里,我翻出旧电动车的备用电池,检查了GPS是否关闭,又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窗外,城市的灯光依旧明亮

可他们不知道,我们从没藏过。

我们只是选择,在黑暗里,亲手点亮一盏灯。

第二天清晨,我穿上最旧的工服,拎起保温箱,走向养老院。

我没有走正门。

而是拐进了东侧那条少有人走的小巷——那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偏门,平时只有保洁和送菜的才走。

风很大,吹得保温箱边缘微微晃动。

我推开门,脚步沉稳地走了进去。

身后,两道身影悄然跟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