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人”重新放回这张网的中心——你们可以黑掉服务器,可以篡改数据,可以切断信号,但你们黑不了我们知道彼此需要的事实。
张评估师坐在我旁边,轮椅微微倾斜,屏幕暗着,他却笑了一下:“他们要是真进来了……看到的会是一堆‘无效信息’。”
“那就让他们看。”我合上日志本,“看清楚什么叫‘人比代码更难攻破’。”
傍晚前,最后一轮投影结束,墙上的光影渐渐熄灭。
人群散去,屋里安静下来,只剩风扇吱呀转动。
我正收拾设备,赵顾问推门进来,脸色冷峻。
他看了我一眼,声音低沉:“李维汉的技术组……果然顺着开放端口爬取了这些数据。”
顿了顿,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赵顾问的话像一根火柴,擦过空气,点燃了我心底那股压抑已久的火。
“他们觉得这是混乱,其实是诱饵。”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正在潜伏的猎物。
调度室里只剩我们两人,窗外夜色渐浓,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而这里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节奏。
我低头翻开日志本,指尖滑过那三处用红笔轻轻圈出的记号——每一个都看似无心,实则精心埋设。
不存在的联络人,是我在B区手写名单上多加的一行:“林阿婆,每周五晚八点等女儿电话,若未接通请代拨138xxxx7654”;那个号码,是我从废弃SIM卡里翻出来的空号。
重复登记的虚假求助,则是C5栋张工的“突发哮喘”,同一时间在两份记录中出现,但细节微有出入——熟悉系统逻辑的人会认为是数据冗余,可一旦有人想验证真伪,就会发现地址根本对不上。
至于假会议时间,更是直白地贴在投影墙最显眼的位置:“志愿者协调会,明早七点,城南活动中心二楼”。
他们拿走了这些信息,以为捡到了松动的砖缝,可以撬开我们的防线。
但他们不知道,这每一块松动的砖,
“他们会查。”我轻声说,合上本子,“尤其是那个会议时间。李维汉不喜欢不确定,他一定会派人来确认虚实。”
赵顾问点头,目光沉静:“我已经安排人在活动中心布控。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看——看谁来,穿什么衣服,用什么设备,拍了哪些画面。”
我忽然笑了下:“你说,当他们摸黑进去,发现屋里没人开会,只有一台老式录音机循环播放‘欢迎光临’的时候……会不会意识到,自己才是被观察的那个?”
他没笑,只是缓缓起身,走到墙边拔掉了投影仪的电源线。
“真正的反击,从来不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他说完便离开,背影隐入楼道黑暗。
我独自坐了一会儿,心跳慢慢平复,思绪却越飘越远。
老周昨晚又在门口放评书,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旧磁带卡壳。
可今天早上,我看见他在门口多摆了一把椅子,旁边放了个小喇叭,写着:“听不清的,靠前坐。”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做的不只是对抗,是在重建一种信任——人与人之间,不需要验证码的信任。
深夜,我骑车穿过江边步道,风迎面吹来,带着水汽和凉意。
耳机里原本放着导航提示,可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广播声——许念的声音,清晰、温柔,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今晚不讲故事,只想说一句:如果你听见这个声音,请拍一下路灯杆。”
我没停下,却放慢了车速,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车把。
几秒后,一声闷响从前方传来——啪。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是雨滴落在铁皮屋顶,渐渐连成一片。
我的心跳随之加快。
张评估师的信息跳出来:“东岸十七个感应点触发联动。”
我抬头望去——一盏、两盏……整排路灯竟真的依次亮起,像是黑暗中被人亲手点亮的星辰。
那是人在回应。
是沉默中的呐喊,是秩序崩塌后依然不肯熄灭的微光。
我停下车,站在江畔,望着这条被唤醒的长路,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们可以篡改数据,封锁账号,甚至切断信号。
但他们无法阻止一个人,在夜里抬起手,敲响一盏灯。
而这盏灯亮起时,总会有人看见。
就像此刻,我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加密消息浮现:
「端口访问溯源完成,IP归属已锁定至李维汉名下子公司——“智联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