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今天我不想当灯,就想蹭点光(1 / 2)

清晨五点十七分,天刚泛起一层灰白,站点的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冷风裹着昨夜未散的湿气灌了进来。

我推着电动车走出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充电口——指尖一凉,却没触到往日那种电量将尽的迟滞感。

电池是满的。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仪表盘,绿色的“100%”亮得刺眼。

这不对劲。

昨晚收车时明明只剩三格电,按顺序排充的话,至少要凌晨两点以后才能轮上快充口。

可现在不仅满了,连电桩都已自动断开,插头整齐地挂在墙上。

“老王给充的。”站长从值班台探出身,手里端着搪瓷缸子,“说你那车老是最后一个回站,怕你早高峰赶单来不及,特意守到一点多。”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老王是我们这儿最不起眼的夜班调度员,五十出头,驼背,说话带浓重口音,平日里除了报备异常订单几乎不和人多聊一句。

我甚至记得上周他还因为我晚归十分钟当面皱过眉。

可就是这个老王,在深夜无人的车棚里,替我把电充满,还默默拔掉了插头。

我转身走向工位柜,从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充电卡,轻轻塞进他抽屉的夹缝里。

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某种脆弱的平衡。

走出站点时,晨风扑面,电动车启动顺畅得不像话。

就在我准备拧动把手的瞬间,眼角扫到了车筐底部——一个透明密封袋静静躺着,边缘微微鼓起,正缓缓向上飘着热气。

我没急着打开。

只是蹲下来,盯着那缕白雾在清冷空气中扭曲、升腾,像某种无声的问候。

纸袋上贴着便利店标签,但不是买的——褶皱处有手折的痕迹,油渍晕染成花瓣状,显然是现蒸的包子,被人一路小心护着放进来。

风忽然停了片刻。

我的心跳却加快了。

骑出去两条街,我才意识到一件事: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在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被人好好对待了一次。

不是交换,不是偿还,也不是同情或怜悯。

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善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进了我的车筐。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车把。喉咙有点发紧。

原来接受帮助比给予更难。

因为你必须承认自己曾需要光,而那一刻,你就不再是一个孤胆英雄。

中午十二点零三分,医院东门。

我送完一份商务餐正准备离开,余光瞥见台阶上站着一个人。许念。

她穿着米色风衣,头发松松挽起,手里拎着果篮和保温饭盒,脸色有些憔悴,眼下泛青。

阳光照在她脸上,却没能让她显得轻松半分。

我下意识想绕路走,刚调转车头,她忽然喊住我:“林致远,等一下。”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车流杂音。

我停下,摘下头盔。“有事?”

她走近几步,递来一张就诊卡,卡片边角磨得发毛,显然被反复使用过。

“我爸今天复查,我现在得去社区开会,实在走不开……你要是顺路,能不能帮我把卡交给护士站?药已经开了,就在取药窗口。”

我盯着那张卡,没接。“你就不能找别人?”

她笑了笑,很淡,却直击人心:“我能找的人不多,信得过的更少。”

那一瞬,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天来她在服务中心留下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等待,并非只是被动地守候某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回应。

她是主动选择把脆弱交出去,只给那些她认为值得托付的人。

而我,不知何时已被列入其中。

我接过卡,点头:“多久?”

“二十分钟内取药,不然号就作废了。”她说完顿了顿,“谢谢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进门诊大厅。

住院部走廊灯光惨白,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我在护士站排队等取药,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墙面公告栏。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拐角传来。

“语义模型需要再训练一轮,当前误识别率还是偏高,尤其是老年患者的方言表达。”

是张评估师。

他穿着深灰夹克,袖口卷起,正蹲在一扇电子门前调试设备,旁边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没什么波动,仿佛在这种地方遇见我很正常。

“你怎么在这?”我问。

“我妈肺感染住院了。”他语气平静,像在陈述天气,“顺便优化下这里的应急响应流程,这套语音呼叫系统原本是为健康人群设计的,对呼吸困难患者来说反应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