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我爸抱着的不是录音机,是根救命稻草(1 / 2)

我跪在灶台前,灰烬簌簌地从指缝间滑落。

那半张火车票静静躺在掌心,像一块烧焦的骨头。

庆阳→广州,2015年1月3日——正是我背着破书包、揣着最后五十块钱离家那天。

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张票我一直攥在手里,直到在广州火车站出站口被检票员撕去一半。

它不该在这里,更不该出现在这堆冷了十三年的灶灰里。

可偏偏就在眼前。

风从塌了一半的屋顶漏下来,吹得墙角塑料布哗啦作响。

父亲仍蜷在屋角,抱着录音机,嘴里喃喃着什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但我知道,他又在放那段话了——“但我还是会回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抽。

这张票是谁带回来的?

母亲早已不在人世,村里没人知道我去哪儿。

除非……有人查过我的行踪,甚至跟踪过那段轨迹。

我掏出手机,拍下车票背面那串铅笔写的数字:“LH”。

字迹潦草,却刻意整齐,不像是随手涂写。

我把照片发给张评估师,附了一句:帮我查一下这个编号,是否关联妇联或民政系统的档案索引。

消息刚发出,手机震动起来。

是许念打来的视频电话。

画面亮起时,她背后是一片昏暗的走廊灯光,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谁。

“林致远,”她顿了顿,“刘老师翻到了一份边缘备份音频,是省妇联内部流转时附带的心理评估摘要。”她的目光直视镜头,“里面提到你这起案例时说——‘当事人家庭稳定性极差,无回归意愿预测值’。”

我僵住了。

“等等……什么意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意思是,”她缓缓道,“你在官方系统里的寻人档案,早在七年前就被标记为‘历史关联度低’,不再纳入主动追踪范围。理由是你本人没有表现出任何回归原生家庭的心理倾向。”

荒谬感如冰水灌顶。

我十五岁那年摔门而出,是因为家里欠债、母亲病重无钱医治,而村长陈世昌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这种家底,养儿子也是浪费”。

我南下打工不是为了逃离,是为了活着回来救她们!

可现在,有人用一句冰冷的“无回归意愿”,把我从寻找名单上抹去了?

“最奇怪的是,”许念继续说,“他们引用的数据来源……是我们‘夜灯屋’三年前提交的一份匿名调研报告。”

我瞳孔骤缩。

那份报告……是我主笔的。

关于流浪青少年对家庭联结的心理抗拒程度分析。

我们采集了三百多个样本,建立情绪波动模型和行为预测指数。

但它完全是宏观研究,从未包含任何具体个案结论!

而现在,这份报告竟被用来反向定义我的人生——把我归类为“主动断绝关系者”,进而剥夺我被寻找的权利。

是谁在操作这些?是谁有权调取我们的数据,并扭曲其用途?

我还未开口,许念已看穿我的疑问:“原始报告里根本没有对你个人的心理建模。这意味着……有人借用了你们的研究框架,伪造了对你的评估逻辑。”

窗外夜色浓重,远处传来狗吠声。

老屋木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某种无声的叩问。

我盯着手中那张烧焦的车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不是疏漏。

这是筛选。

有人正在用一套看不见的标准,决定哪些失踪的人值得找,哪些不值得。

而我,差点就成了那个被“合理遗忘”的人。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刘培训师。

我接通,她声音罕见地急促,没有寒暄,直接说:“别信‘低关联’这三个字。”

我屏住呼吸。

“我刚刚调阅了当年省级寻人建档流程标准文件,”她说,“只要一个失踪案例曾与志愿服务记录、社区帮扶项目或公益组织产生过交叉匹配,就必须自动进入深度核查程序,不得降级处理。”

她停顿一秒,语气沉下去:“可你的档案,是被人手动标注为‘非优先处置类别’的。绕过了所有系统预警机制。”

我手指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负责初筛的心理协理员签名……”她一字一顿,“是陈世昌。”

空气凝固了。

那个拦下母亲医疗救助申请的村长?

那个在我家最困难时逼债上门、煽动村民拆我家院墙的陈世昌?

他的名字,竟然出现在省级妇联后台系统的心理协理员名录里?

而且是以专业身份参与寻人档案分级?

十年前他掌控村庄资源,如今他还能影响全省的公益分配逻辑?

这绝不是巧合。

这是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