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灯灭了,可谁都没走(1 / 2)

灯灭了,可谁都没走。

手机屏幕上的那条消息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我心里。

C4区地下通道最深处的那扇铁门——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三年前风暴夜,我背着昏迷的老吴爬出来的路。

铁门背后是废弃的人防工程,也是我们最早搭建临时避难所的地方。

如今那里早已封死,连地图上都不再标注。

可这条没有署名的消息,却让我脚步一偏,拐进了B7区的小巷。

台风过去五天,城市恢复供电,霓虹重新亮起,街道上车流如织,仿佛那场席卷一切的灾难从未发生。

夜灯屋也接入了电网,照明系统升级,应急电源自动切换,理论上再也不需要人守着长明灯添油拨芯。

但当我推开B7仓库的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心猛地一沉。

铜皮罩下的火光微微摇曳,不是电灯,是蜡烛。

真正的、手工点燃的蜡烛。

许念正蹲在角落清点应急包,手指冻得发红,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

她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把录音机往怀里收了收。

“临时停电检修?”我问,声音尽量平静。

她摇头,动作很轻:“不是。是‘熄电夜’——大家自发组织的,每周一次,断网断电,回归手动模式。”她顿了顿,“说是……怕久了依赖机器,忘了怎么点灯。”

我站在原地,喉咙忽然有些发紧。

墙上贴着新排的值班表,我的名字被一圈红笔划掉,旁边列着十二个轮值者的名字,整齐得像一份军令状。

那些曾在我手里反复修改、争论、推翻又重建的流程,现在已经被执行得一丝不苟。

我没说话,默默卷起袖子,蹲到她身边开始整理物资。

药包、手电、保暖毯、干粮……每一样都按编号归位。

我的动作依旧熟练,仿佛从未离开过这个位置。

“林哥,”许念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不用来的。”

我手停了一下,笑了笑:“我知道。但我乐意。”

她说不出话来了,只低头继续听那段模糊的录音。

老吴留下的那台老旧磁带机发出沙沙的杂音,像是风穿过废墟的缝隙。

她已经听了三十遍了,还在听。

凌晨一点十七分,C9区数据中心传来紧急通报:今晚各区避险登记人数少了18%。

张评估师没吵没闹,直接打车去了最远的D3站。

我在那里遇见他时,他正坐在角落的小木凳上,用铅笔一笔一画抄录手写台账,纸页边缘已被雨水泡皱。

“电子系统会崩,人更会累。”他头也不抬地说,“现在的问题不是响应慢,是没人敢说自己撑不住。”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我们教会了他们如何在黑暗中点亮灯火,却忘了告诉他们:灯可以熄,人必须休息。

第二天傍晚,培训室空无一人。

刘老师原定主持“情绪续航工作坊”,结果只留下一张便签纸,压在茶杯底下:“我去陪护所了。有个孩子整晚抓着灯不放,说怕黑回来。”

许念皱眉:“她已经连续三天没回宿舍。”

我跟着去了妇女庇护所。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极轻的哼唱声,是《月光光》的调子,断断续续,温柔得让人心碎。

出来时,刘老师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

“那个孩子梦见洪水冲走了妈妈,醒来就再也不肯闭眼。”她苦笑,“我们设计的所有流程,都没有写‘怎么面对梦里的风雨’。”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她额前汗湿的碎发。

“我现在开始懂你当年为什么总一个人扛着。”她说。

我没有接话。

有些光,确实能照亮前路,却暖不了心底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