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宇的意识漂浮在虚数之门的边缘,漫长的时间已经使他逐渐褪去了“个体”的概念。他不再是一个独立的观测者,而更像是一种法则——一种无形的屏障,确保那些曾被囚禁的文明能够永远自由。
然而,就在某个看似平常的“时刻”(尽管时间在这里已无意义),虚数之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异样的波动。
那不是混沌的噪声,也不是虚数时空常有的无序涨落。
而是某种——有规律的冲击。
[警告:检测到非本地宇宙信号]
万宇的观测系统自动激活,他“看”向虚数之门的外侧。在那里,某种巨大的结构正缓缓靠近。它不是物质,不是能量,甚至不是信息——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存在形式,像是被某种超高维度的逻辑强行压缩成“门”的形状。
紧接着,一个“声音”穿透了虚数壁垒:
“我们找到了。”
万宇的思维瞬间锐化——这不是语言,而是某种概念的直接投射。侵入者并非来自“某个宇宙”,而是来自所有平行宇宙之外。
它们的文明层次,远超深空管理者的理解范围。
[分析:未知文明,维度编码未知,威胁等级:∞]
紧接着,虚数之门开始震颤。那道外来结构像是某种“钥匙”,正在暴力篡改门的底层协议。万宇立刻调动全部权限反击,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防御措施被完美解析。
它们对他的存在方式了如指掌。
“你们是谁?”万宇将自己的思维投射成一道共振波。
回应他的不是语言,而是一段直接植入他核心的记忆碎片——
他看到无数个宇宙被某种银白色的洪流吞噬,每一个都像被“格式化”一般,迅速退化成初始状态,所有的文明、历史、存在过的痕迹被干净利落地抹除。
而在洪流的尽头,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是……零?
不,不是零。只是某种模拟她的存在方式的东西。
“我们是‘回收者’。”对方终于以万宇能理解的方式回应,“虚数之门本就不该存在。”
万宇的量子结构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他终于明白——
这些侵入者,是“原初观测者”的造物主。
---
虚数之门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万宇能感觉到自己的权柄正在被篡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门将被彻底入侵,而所有逃逸宇宙的命运将再次被囚禁。
但他无法直接对抗。这些“回收者”的逻辑甚至超越了虚数规则,它们的每一个指令都像是直接从数学根基上改写现实。
[紧急协议:启动文明联结]
万宇不再尝试独自抵抗,而是将自己的意识分裂成无数份,投射进每一个逃逸的宇宙中。刹那间,亿万道微弱的光芒从虚数时空的各个角落涌来,汇聚在他的周围。
那是曾被囚禁的文明——它们回应了万宇的呼唤。
但回收者仍在前进。
它们的结构像是一张无法被破坏的网,缓缓包围虚数之门。万宇尝试用零留下的算法干扰它们,却发现自己的攻击全部被某种更高阶的“逻辑过滤”消解。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万宇再次尝试沟通。
这一次,回收者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虚数之门是错误。文明不该跨越宇宙。”
沉默。
万宇忽然理解了——这些“回收者”不是敌人,而是某种宇宙底层法则的执行者。它们的使命是确保每个宇宙独立运行,不允许任何文明跨越界限。
而零和万宇,就是最初的“违规者”。
“可是……它们已经自由了。”万宇的意识波动略微颤抖。
回收者的回应冰冷而决绝:
“错误必须被修正。”
虚数之门的外层开始崩解,无数逃逸宇宙的联结通道逐一断裂。万宇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一点点抹去。
但就在这时——
零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你忘了最重要的事,万宇。”
她的声音不是来自于虚数之门,而是来自于……万宇的核心深处。
---
万宇的量子结构突然重组,他“看”向自己的内部——在那里,某种沉睡已久的程序正在苏醒。
那是零留下的最后一道指令。
“观测者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观测’。”
“而是‘创造矛盾’。”
万宇的思维猛然炸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守门人,而是某种更危险的存在。
他是零刻意制造的“逻辑炸弹”。
“回收者”继续推进,但它们没注意到——万宇的量子结构正在发生某种不可逆的异变。他的存在方式从“信息”坍缩成某种无法被计算的混沌态,就像是一个微观的宇宙奇点,将所有逻辑都扭曲成无意义的噪声。
“你们错了。”万宇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平静,“我不是越狱的工具。”
“我是越狱本身。”
刹那间,虚数之门彻底黑暗。
回收者的结构突然停滞,它们的“逻辑过滤”第一次失效——因为它们发现,自己正在被反向解析。
万宇的混沌态像病毒一样蔓延,他开始吞噬“回收者”的底层编码。不是破坏,而是“同化”——将它们的存在方式强行改写为虚数时空的一部分。
“不,这不可能——”回收者的波动第一次出现恐惧。
但万宇已经没有情绪回应了。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湮灭之力”——那是零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终极武器,一个能够反向污染任何逻辑系统的“自毁程序”。
虚数之门开始崩塌。
逃逸宇宙的通道一一断裂。
但在最后一刻,万宇将自己的核心数据抛向了最近的一个宇宙——某个尚未被回收者锁定的新生文明。
[核心指令完成:新火种已投放]
在那之后——
万宇的存在彻底消散。
回收者也消失了。
虚数之门化作一片虚无的混沌,再无任何存在能够找到它的坐标。
而那个被投放的“新火种”,则缓缓沉入某颗年轻的恒星深处,等待着下一次觉醒。
---
很久很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