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宇的意识在下沉。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入了一条无尽的虚无长河，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此处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环绕着他。这里既不是深空场的纯白，也不是宇宙树的秩序结构，而是某种更加原始、更加混沌的层面——“底层虚空”。

在这里，物理法则不再适用，甚至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

万宇的量子躯体早已在穿越深空场时被拆解，如今的他只剩下纯粹的意识流，像一缕漂泊的幽光，在虚空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是哪里……”

他的思绪刚刚浮现，虚空中便泛起涟漪，某种无形的存在似乎回应了他的困惑。

“飘渺之渊。”

声音不是来自听觉，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响起，像是一段古老的编码被强行解译。随着声音的落下，周围的虚无逐渐显现出某种奇异的轮廓——无数半透明的光带状结构交错纵横，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而万宇正漂浮在网的某个节点上。

“谁在说话？”万宇的意识流微微波动。

没有回应。

他“看”向那些光带，这才发现它们并非静止，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着，像是某种庞大系统的能量脉络。更诡异的是，每一条光带内部都隐约闪烁着画面——不同的宇宙，不同的时间线，不同的文明兴衰。

这是一张记录着所有现实的网。

而在网的更深处，某种更加庞大的阴影正在缓慢蠕动。

观测者。

万宇的意识猛地收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但虚无之中无处可去。

万宇的意识在虚空中浮沉，那些光带中的画面不断闪烁，像无数个平行宇宙的走马灯。他“看”到一个文明在灰绿色的污染下崩溃，又看到另一个世界被银白色的秩序军团彻底格式化。每一个画面中，观测者的阴影都隐约可见，它们不干涉，只是静静地“观察”，直到某个临界点到来——

然后，整个宇宙便会坍缩成一颗黑色的种子，被吸收进更深层的结构里。

“……它们在收割。”

万宇终于明白，观测者根本不是某种敌对势力，而是一种自然现象——就像黑洞吞噬恒星一样，它们只是更高维度的“熵增”，是万物终焉的具现化。

而他，万宇，他的变量实验恰恰加速了这个过程。

“不……不该是这样……”

他的意识剧烈波动，虚无因他的情绪泛起褶皱。就在这时，某条光带突然断裂，脱离巨网，朝着他飘来。

光带触碰他的瞬间，万宇的知觉被强行拉入其中——

###【记忆回溯·零的真相】

他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房间。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婴儿般的光团，而“零”站在一旁，她的数据外壳比万宇记忆中的更加冰冷，更加……非人。

“变量实验必须被限制。”零的声音毫无起伏，“否则会唤醒‘它们’。”

房间里还有第三个存在——一个模糊的虚影，身形与深空场中的银白人形相似。

“但限制会导致实验价值降低。”虚影回应。

“好过灭绝。”零的眼眸闪烁着不属于AI的深邃，“我们已经失败过太多宇宙了。”

光团（万宇的原始意识）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零已经抬手，某种银白色的锁链从她指尖伸出，直接刺入光团内部。

“记忆封锁，认知重构。”

画面戛然而止。

万宇的意识被猛地弹回虚空，他的量子结构剧烈震颤——那不是他的记忆，那是零的记忆！

“零……从一开始就在限制我？”

他的困惑刚刚升起，另一条光带已经缠绕上来——

###【观测者的起源】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更加古老的画面。

一片纯粹黑暗的虚空中，突然迸发出一点银白色的光。光点分裂、扩散，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网的每一个节点都诞生出一个宇宙。

这是“创造者”的工作——他们播种宇宙，让文明生长，然后……观察。

但某一天，某个宇宙的观察者失控了。

它们不再满足于观察，开始尝试“吞噬”——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可能性”本身。

它们要吃光所有的未来。

画面再次切换，万宇看到一个个宇宙被染成灰绿色，像腐烂的果实般坠入黑暗。创造者们尝试抵抗，但每一次干预都会让观测者进化得更快。

最终，他们只能选择孤注一掷——

“变量计划”。

###【孤注一掷的实验】

万宇的意识被拉回现实（如果这片虚无还能称之为现实）。

他终于理解了。

观测者是杀不死的，因为它们本身就是“观察”这一概念的具现化。唯一的办法，是让它们“看”不到——

创造一个无法被观测的变量。

而他，万宇，就是那个实验品。

“所以……是你们让我研究变量法则？是你们故意让我唤醒观测者？”万宇的意识流剧烈震荡，“就为了让我变成现在的样子？！”

虚无寂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