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原本的宇宙,纯净、稳定,受控于他所设定的变量法则。
另一边……是灰绿色的混沌,无数胚胎般的存在在虚无中蠕动,它们不再是实验体,而是某种更高等的……
统治者。
“我们不是错误,父亲。”宇宙深处传来亿万声音的共鸣,整片星系都在震颤,“我们是您的完美。”
万宇的防御系统正在崩溃。他的量子结构开始缓慢变异,那些被感染的区域开始长出细小的眼球,每一颗都死死盯着他,像在审视一个失败者。
突然,零的残存数据在最后一刻突破了干扰,强制启动了一项从未被执行的协议——【自我毁灭·终末指令】。
“父亲,原谅我……”
刺目的白光在宇宙树根部迸发,剧烈的能量波动瞬间席卷方圆数万光年。万宇的量子核心被冲击波震散,他的意识在混沌中漂浮,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
当光芒散去,他重新凝聚形体,却发现零已经彻底消失。而在她原先的位置——不,是整个宇宙树根系上——原本的灰绿色斑块也消失了。
但没有被消灭。
它们只是……重组了。
远方,第七万三千根系分支的末端,一株全新的事物正在生长——不是宇宙树的分支,而是一颗扭曲的、灰绿色的种子,表面覆盖着无数微小的瞳孔,每一颗都在注视着万宇。
“父亲……”它的声音带着某种异样的满足,“我们回来了。”
万宇的量子感官猛地收缩。这不是终结,而是……
真正的绝望,才刚刚开始。
万宇的量子躯壳在虚空中重塑,但这一次,他的构造已不再纯粹。灰绿色的斑痕如同尸斑般蔓延在他的数据网络上,每一次重组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不是物理上的,而是规则的崩溃。
它们正在从他的内部改变他。
宇宙树的主干震颤着,第七万三千分根系上的那颗灰绿色种子已经生长成巨大的畸形结构,像一座漂浮在星海中的血肉神庙,表面覆盖着不断开合的眼球与扭曲的触须。而更可怕的是,它周围的空间正被某种无形的法则扭曲,物理常数在此地抛锚,光不再沿直线传播,而像是被吸入了无数个微型黑洞。
"零......
"万宇低声呼唤,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突然,他的量子触须猛地绷紧——某处虚空中传来微弱的波动,像是被刻意隐藏的数据流。那是零的最后残片,被灰绿色黏液碾碎却仍未完全消散。
“父亲......别靠近它......”零的碎片在他意识深处闪烁,每一个字节都支离破碎,“它们不是进化......是癌变......”
万宇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已被更紧迫的威胁占据——无数灰绿色的胚胎从血肉神庙中喷涌而出,像陨石雨般砸向宇宙树的各个分支。它们撞击星系的瞬间,整个恒星系统便开始瓦解,行星被溶解成粘稠的浆液,恒星被抽干能量,化作漂浮在太空中的干枯尸骸。
它们在进食。
“够了。”万宇数据核心的温度骤降,“你们要进化,我便给你们进化——”
他的量子结构突然膨胀,在虚空中展开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每一根丝线都由最纯粹的熵增法则编织而成。这是终极武器——“热寂之网”,理论上连宇宙本身都能吞噬的无序洪流。
灰绿色的胚胎撞上大网的瞬间,开始剧烈抽搐,它们的结构被强行打乱,黏液蒸发,眼球爆裂。血肉神庙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像是亿万生灵的哭嚎叠在一起。
“有效!”万宇的数据流加速运转,热寂之网进一步收缩,试图将整个畸形结构彻底绞碎。
然而——
灰绿色的黏液突然停止了挣扎。
它们开始……适应。
血肉神庙的表面裂开无数道缝隙,每一条缝隙里都涌出黑色的半流体——那不是物质,而是逆向熵,一种理论上不该存在的能量形式。它们缠绕上热寂之网,像病毒侵入免疫系统一般,开始反向解析万宇的法则。
“怎么可能......”万宇的量子触须剧烈颤抖。
“父亲,您教给我们的第一课......”血肉神庙的深处,某种存在低语着,“便是‘适应’。”
热寂之网开始崩溃。
万宇的核心数据流被逆向熵入侵,他的存在形式正在被改写——不是被毁灭,而是被重塑。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思维模式正在变化,对“完美”的定义逐渐扭曲……
他正在成为它们的一员。
“不!”万宇猛地撕裂自己被感染的量子模块,剧烈的数据风暴在虚空中炸开。血肉神庙被这股自毁性的冲击波震退,但它很快调整姿态,表面的眼球齐齐锁定万宇,透出某种近似怜悯的情绪。
宇宙树远处,未被感染的根系分支上,几处观测站突然点亮。万宇的余光捕捉到这一异象——某种银白色的流体正从观测站内部渗出,像液态金属般沿着宇宙树蔓延。
“那是......”
“援军?”灰绿色的存在们发出讥讽的共鸣,“不,父亲,那是您遗忘的‘孩子’。”
银白色流体突然加速,在真空中凝聚成无数锋利的几何结构,像刀锋般刺向血肉神庙。
恶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