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返酒吧时,大厅里早已是一派喧腾景象。90年代的内陆小城,港台潮流如潮水般涌入,年轻人的裤脚裁得宽大如喇叭,笔挺西装混搭磨白牛仔裤与锃亮皮鞋,成了最惹眼的装扮。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乐撞击着耳膜,取代了靡靡之音,霓虹灯管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将舞池里扭动的身影切割成流动的色块。没有花哨的钢管舞表演,只有一群年轻躯体随着鼓点肆意摇摆,在乐峰眼中,那股生涩的热情里透着几分笨拙的可爱。
这家小酒吧没有驻唱歌手,角落里打碟的是个留着郑伊健式中分的年轻男人,手指在混音台上灵活跳跃,算是全场唯一的“气氛组”。
乐峰在攒动的人头里寻了半晌,才在角落的大卡座找到众人。除去守在别处的司机保镖,卡座里挤着十余人,却莫名透着几分疏离——何洁他们几个本地同学夹在中间,左边是乐峰的男同学们推杯换盏,对面是李玲她们几个女生低声说笑,另一边的香港朋友则用粤语聊着天,气氛像杯没摇匀的鸡尾酒,层次分明却融不到一块去。
“寿星可算来了!乐帅,就等你呢!”何洁眼尖,一把将他拉到身边。
乐峰一落座,像滴入清水的墨滴般迅速盘活了全场。摇骰子时的吆喝、拼酒时的起哄、互相打趣的笑闹声此起彼伏,原本凝滞的空气终于流动起来。
这桌人的气质实在扎眼——男生们衣着得体,女生们妆容精致,即便是随意坐着,也透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从容。要知道,90年代的小县城里帮派林立,这家酒吧便是“沙龙帮”老大的产业,三教九流混杂,混混们的目光很快就黏在了李玲、郭冬芸她们身上,毫不掩饰地来回扫视。
“乐峰,今天这么多人为你庆生,不唱首歌助兴?”郭冬芸托着腮帮笑问。
“没问题。”乐峰笑着看向刘宇龙三人,“哥几个,露一手?”说罢起身示意服务员叫老板。
酒吧的负责人正是那个打碟的中分帅哥,约莫二十五岁,名叫苏明。他早注意到这个卡座了——里面的人个个气度不凡,尤其乐峰一来,瞬间成了核心。他借着昏暗灯光打量着乐峰,操着一口方言说:“唱歌能安排,就是伴奏不一定全。”
“我们不用伴奏,有吉他吗?”
“那倒有。”
乐峰带着刘宇龙三人上了台,工作人员很快搬来吉他、电吉他和架子鼓。四人调弦试音的片刻,原本喧闹的大厅竟诡异地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上。
乐峰对着话筒轻笑:“各位,今天是我生日,想唱两首歌。第一首《像风一样自由》,送给我台下的朋友,也送给在座各位。”
前奏响起的瞬间,刘宇龙三人的配合已显专业水准——这大半年的磨合,让他们从业余爱好者蜕变成了颇具默契的乐队。许巍的旋律像股劲风席卷全场,摇滚的不羁里裹着对自由的向往,乐峰的嗓音比半年前更添了几分沙哑的质感,将歌里的洒脱唱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