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走后。

仿佛是亲情的呼唤，穿越了漫长时光，病床上，江万泽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浑浊的瞳孔，先是茫然地聚焦在刺眼的天花板上。

随即，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敏锐，极其艰难地转向床边。

他的目光，看着江南远去的背影，此刻他的内心翻涌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江万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模糊又冷峻，与自己有着惊人相似轮廓的脸庞，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

血脉深处传来的悸动是如此强烈，如此不容置疑！

忽然，手边上的一个布包吸引了江万泽的注意。

他缓缓抬起手，拿起那个被摩挲得边角发亮，用布包裹的小本子——杨柳的日记本。

江万泽小心翼翼地翻开，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翻到夹着那张黑白照片的一页。

照片上，年轻的江万泽身着笔挺将官服，英姿勃发，眼神锐利如刀。

而照片下方，是母亲杨柳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万泽吾父，夫君，杨柳泣血。江南吾儿，若见此书，当归江家，告之祖父！”

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敲打着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江万泽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那张照片和那几行字上！

他枯槁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带动着身上的输液管和监测线缆一阵晃动。

仪器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首长！”旁边的虎贲卫队长脸色剧变，想要上前。

“滚开！”

江万泽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蕴含着无尽的痛苦和狂怒！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挥开队长伸过来的手，枯槁的手颤抖着，艰难抬起，想要去触碰那张近在咫尺的照片和字迹。

浑浊的老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他深陷的眼窝中汹涌而出！

沿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烫地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原来是我杨…柳…好儿媳…”

老人泣不成声，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儿啊…爹…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啊…”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这位铁骨铮铮的开国元勋，此刻哭得像个无助而绝望的孩子。

此时，江南发现身上的母亲日记本丢了之后，赶快返回医院。

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也是自己最为珍惜的东西，因为那里面有母亲的影子！

他健步如飞。

好似离弦之箭一般，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来到病房内。

两人四目相对。

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扭转。

江万泽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回来的江南，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哀伤，“你叫江南…”

“你…是杨柳……的儿子……？”

老人眼中充满了期待。

“你真是我的…孙儿？你…你还活着？！”

江南看着老人崩溃痛哭的模样，看着那汹涌而出，二十多年来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一股酸涩直冲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我是江南。但我不是您的…孙子。”

江南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人失望了！

眼睛里救出一股神伤。

江南看着那只布满老年斑，沾着泪水和血迹的手，心中依然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性。

“不敢相认，也不能相认！”

“对不起，老人家！”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老人冰冷的手。

温暖！

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