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人。

这人，正是沈昊要找的龙师傅。

“老师傅，您好，我找龙师傅。”沈昊笑呵呵地开口。

龙师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

“我就是，你找我干啥？”

“哎呀，可算找着您了！”

沈昊热情地把手里的网兜递过去，

“龙师傅，我叫沈昊，早就听说您手艺了得，特地来拜访您。”

龙师傅没接东西，只是侧身让他进了屋。

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没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堆得半人高的各种图纸和书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和木头的味道。

“坐吧。”龙师傅指了指椅子，自己先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水，“年轻人，有事说事，我这儿不兴绕弯子。”

沈昊也不客气，把礼物放在桌上，自来熟地坐下。

“龙师傅快人快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

“我想请您出山，帮我造艘船。”

龙师傅端着搪瓷缸子喝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沈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造船？”

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小伙子，你毛长齐了没？知道造船要多少钱吗？”

“再说了，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是个渔民，造船干什么？出海玩儿？”

他看沈昊年轻，穿着也还算干净，只当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一时兴起想体验生活。

“最近海上要起大风了，你这样的，我劝你还是别去送死。”

沈昊嘿嘿一笑，完全没把这点小小的冒犯放在心上。

“龙师傅，您误会了。”

“我不是要出海玩，我是要出海赚钱。”

“而且，我不仅想请您帮我造船，从挑选最好的船骨，到画图纸，再到把船造出来，全都拜托您。”

“等船造好了，我还想请您出山，当我的主舵手！”

这话一出，龙师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胡闹！”

他猛地一拍桌子，搪瓷缸子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你小子来找我，就没听说过我不出海了吗！”

“我开船的本事，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可我现在为什么不干了？”

龙师傅指着自己的鼻子，情绪有些激动，

“因为我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我婆娘，我儿子儿媳，我孙子！万一我出了事，他们怎么办？”

“我怕死，怕出事，所以才在岸上修修补补，你既然知道我，就该知道这些事！”

“你还跑来找我，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戳我心窝子吗？”

看着龙师傅激动得泛红的眼眶，沈昊一点也不慌。

哥们玩的就是心理战。

他慢悠悠地开口：“龙师傅，您别激动，先听我说完。”

“您说得对，您有家人要养，怕出事，所以不开船了。”

沈昊点了点头，表示非常理解。

然后话锋一转。

“可是，我也有家人啊。”

“我媳妇儿，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的娃，他们也等着我养活呢！”

“我就是考虑到他们的生活，才想着要拼一把，出来赚钱的。”

沈昊的目光直视着龙师傅，语气无比真诚。

“龙师傅，您难道就忍心看着自家人，跟着您在岸上过这种紧巴巴的穷日子吗？”

“你！”

龙师傅被他这句话噎得够呛，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是啊，谁不想让家人过好日子？

可好日子哪有命重要！

他缓了口气，摇了摇头，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你太年轻了，眼睛里只看得到钱。”

“命，才是最重要的。”

龙师傅的声音透着沧桑和疲惫，“我以前……亲眼看着跟我一起出海的兄弟，一个浪打过来，人就没了。”

“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他家里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