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贪恋姬如霜此刻的悔悟和那份失而复得、刻骨铭心的旧情,那曾是他少年时期最纯粹的心动与执念。他同样无法抗拒洛璃带给他的那种温暖、踏实、毫无保留的关怀与陪伴,那是在他最失意时照进来的光,是习惯成自然的安心。内心深处,他是否真的只想选择一个?还是…潜意识里,他两个都想要?两个都不愿失去?
洛璃的“童言无忌”,像一面最澄澈的镜子,映照出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卑劣欲望——他想同时拥有姬如霜的深情和洛璃的赤诚!这想法让他瞬间感到无地自容,脸颊滚烫,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洛璃!你…你胡说什么!”姬如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惊怒和难以置信,“感情之事,岂是…岂是能如此儿戏的?!这…这成何体统!”她羞愤交加,只觉得洛璃这番话简直是对她深情告白的亵渎。
“儿戏?”洛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无法理解姬如霜的愤怒点在哪里,“我对林凡的心意,从未儿戏!姬师姐,你刚才说的话,我也听得出是认真的。两个认真,为什么不能同时存在?”他转向林凡,眼神更加执着,带着一种非要弄个明白的倔强,“林凡,你告诉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还是你觉得姬师姐的道歉不够真诚?为什么一定要推开其中一个?我们三个人一起执行任务,配合得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在任务之外,就不能一起…一起好了?”
他的“一起好”说得如此自然,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却让林凡和姬如霜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够了!”林凡猛地低吼出声,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压抑。他无法再听下去,洛璃的每一句“为什么”,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试图掩饰的贪婪和怯懦上。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大步朝着竹林外走去,脚步踉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仓惶而狼狈。
“林凡!”姬如霜和洛璃同时惊呼。
奶龙也吓了一跳,“咿呜”一声,看看姬如霜,又看看洛璃,最后还是选择追着林凡跑了出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竹影深处。
空地上,只剩下姬如霜和洛璃两人。
晚风穿过竹林,带着沁骨的凉意。
姬如霜看着林凡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林凡反应的担忧,有对自己冲动告白的懊悔,更有对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洛璃的怨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她精心准备的剖白,她鼓足勇气的忏悔,她期待已久的回应…全都被洛璃这横插一脚、惊世骇俗的“三人行”提议搅得一团糟!而最让她心乱如麻的是,洛璃那纯粹到近乎愚蠢的疑惑,竟让她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动摇——那“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的疑问,像一粒危险的种子,落入了心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洛璃的眼神冰冷如霜:“洛璃,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感情是排他的,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分点心、分肉脯那么简单!你刚才的话,不仅是对我的侮辱,更是对林凡的困扰!请你以后…慎言!”她说完,不再看洛璃一眼,也转身快步离去,青色的背影很快隐没在幽暗的竹径中。
原地,只剩下洛璃一人。
月光清冷地笼罩着他。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人先后消失的方向,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茫然和受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又抬头望了望被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
“排他的…独一无二…”他喃喃地重复着姬如霜的话,眉头紧锁,努力理解着这对他而言过于复杂的概念。他从小在相对单纯的环境中长大,家族氛围和睦,兄弟姐妹众多,分享和共同拥有是常态。他对林凡的好感炽热而纯粹,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只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从未想过要独占,更不理解为何别人对他好就成了困扰?为何姬如霜的深情和自己的心意就水火不容?
他想起姬如霜泪流满面的样子,想起林凡痛苦犹豫的眼神,想起自己脱口而出的“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后两人剧烈的反应……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孤独感涌上心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可错在哪里?他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只是想对林凡好,想让他在意的人都对他好,这有什么错?
“我只是…不想他为难啊…”洛璃对着空寂的竹林,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委屈。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他衣袍上的红绸,那抹鲜艳的颜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寂寥。
他站了很久,直到夜露浸湿了肩头,才带着满心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片给他带来巨大冲击的竹林。他需要好好想想,姬如霜的话,林凡的反应,还有自己那颗似乎与世人格格不入的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林凡冲回自己的房间,反手重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奶龙焦急地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腿,“咿呜咿呜”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