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员把刚刻完的铁片递给他,“你自己看。”
上面除了数据,还有一行小字:“哈欠指数=泵阀脆度%”。不是结论,是观察结果。信使手指抚过那道刻痕,指尖传来细微的阻力感,像摸到了某种规律的边界。
女生这时才开口:“齐墨没教我们怎么分辨真假异常,他只让我们记住——谁打哈欠,谁值夜班,谁今天没吃早饭。”她顿了顿,“这些都不是命令,是线索。”
信使低头看着铁片上的公式,忽然笑了,不是轻松的那种笑,而是像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责任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捡起来的。
午后风起,吹动断墙上剩下的半张笑脸。雨水顺着木纹流下,把“手拉手”的图案冲得更加清晰。女生走过时瞥了一眼,没停下。她的鞋底沾着灰土,踩过昨天齐墨掩盖暗纹的地方,鞋尖无意碾碎一块干结的泥壳——底下暗纹没再浮现,仿佛昨夜的能量也学会了休息。
傍晚收工前,新学员主动去泵站支架摸了血滴。温度还在,不烫不冷,和昨天一样。他回来在铁片背面刻下“稳”,又划掉,改成“震”。
信使问他为什么改。
“它不是不动,是在跳。”他说,“我们以前只觉得稳才是好,现在才知道,跳着的才算活着。”
女生听见这话,停下整理工具的动作。她摸到包夹层里的铅笔头,指腹蹭到那道“+0.7°”,忽然想起齐墨掌心血珠落下时的震颤——不是力量,是一种确认。世界在回应他们,不是靠奇迹,而是靠细节。
她没说话,只是把炭条放进信使手里,“明早你还值,带上这个,别用纸了。”
信使接过炭条,重量比想象中沉。
第二天清晨六点整,信使准时出现在泵站。他蹲下摸血滴,体温依旧。起身时习惯性打了个哈欠,这次他没捂嘴,而是直接掏出炭条,在铁片上刻下“哈欠1”。转身要走,却发现泵阀接口处有一道新裂纹,细得几乎看不见。
他盯着那道裂纹看了五秒,然后蹲下,在铁片背面补了一句:“裂纹方向与哈欠角度一致。”
刻完直起身,阳光正好照在铁片反光面上,那一瞬间,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断墙上——和昨天残留的笑脸重叠在一起,嘴角翘着,不像画出来的,像长出来的。
他没擦掉它。
女生来接班时,发现铁片上的新刻痕比以往都深,像是用力过猛留下的。她摸了摸信使刚才站的位置,地面还有余温。她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拿起铁片翻到背面,看到那具“裂纹方向与哈欠角度一致”,手指停在刻痕边缘。
新学员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刚拓下的地磁图,“东区基桩偏角变了,+0.8°!”
女生没动,只是把铁片插回泥地,反光面朝向太阳。
光斑移动,落在她脚边。
那里有一小块灰土被鞋尖碾碎过,形状像一颗星,刚刚找到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