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僧小心地为王箐清洗伤口,被鲜血浸湿的纱布在地面堆积。
“我们要在这里展开抚玉台,她的身体已经太脆弱了。”医僧严肃地说,“她现在浑身的骨头起码碎了一半,脆弱到不能移动,真不敢相信她还醒着。”
说完,他赞赏地看了眼顾玉宸:“阿弥陀佛,多亏施主给她喂了上品回春丹,否则她应该撑不到我们过来。”
顾玉宸摆了摆手,意思是“小事,小事”。
陆桥看了他一眼,尊敬地对医僧说:“那就辛苦法师了,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医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性命应当无恙,小僧力求让她不留暗伤。”
说完,他叹了口气:“只是女施主怕是少不了经受痛苦了。”
僧侣们将碎石堆中清理出一块空地,升起帐篷。
一块由“云絮晶”构成的温良石台在帐篷中央被放置好。
医僧用手抚过悬浮在台侧的一面流光水镜,抚玉台立刻有了反应,通体呈现出一种柔和纯净的乳白色,内部仿佛有丝丝缕缕、流动不息的氤氲云气。
旁边一排细小金针逐次悬浮。
王箐的身体已经破碎不堪,他要提前对抚玉台进行消杀和治疗准备。
温和的气流不断在抚玉台的遮罩空间内填充。
另一头,断臂的王箐被医僧们小心抬出,悬浮在半空,缓慢移动。
由于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陆桥拽着顾玉宸离开了帐篷。
“陆哥,我姐那边怎么样?”顾玉宸问。
他真的信守承诺,一直守在王箐身边。
一个原因是因为担心她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什么离谱的小东西取了性命,另一个就是在身体如此残破的情况下,需要保持求生的信念,有人陪着她,心情会好一些。
这就是为什么顾玉宸要将她叫醒,这个时候一旦彻底睡去,那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和松大哥绞杀了所有的一阶虎精,三头虎王都是活口,现在调查班正在从灵子痕迹中取样,需要保护现场,结束之后我会过去审问虎王。”陆桥说,“你救下的这名小卫是防卫部队中唯一的活口。”
“也就是说另一个叫石磊的小卫也已经死了?”
“不知道,应该死了,有一具小卫的尸体,但不确定是叫这个。”陆桥顿了顿,“你怎么知道他叫石磊?那女孩说的?想不到她在这种状况下还可以聊天,法师说她的肺部也被断骨贯穿了一部分。”
“我见到她时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名字。”顾玉宸苦笑道,“但我能怎么办?我是从死人堆里找到她,她看不见而已。所以我骗她说我听不见,顺带叫她不要说话了。”
“想不到我们是在这样的地方聊天。”陆桥环顾四周,屯驻军们正在搬运眷属和虎精的尸体,鲜血在地面形成积水,升起的防御石壁变成了断壁残垣。
“昨天我试图找你们,可是没找到。”
“因为我们压根没有回去!昨晚是在外面露营……”顾玉宸跟他勾肩搭背,“说点开心的,你们最近怎么样?嫂子呢?她觉得太惨烈所以不想看?那簪子一看就是你买的。”
“她半道去找山神喝茶了,待会儿应该会过来。”陆桥很诧异,“为什么一看就是我买的?”
“山神?这里有山神?我从小到大还没去过山神庙。”顾玉宸好奇地说。
“大概只有妖精们知道吧,回头你可以问问她,等这次任务结束了,我会休假,也许那时候我就能去山神庙看看。”陆桥追问,“对了,所以为什么你一看就知道簪子是我买的?”
“因为你买的很俗。”顾玉宸坏笑,“你才会买什么木质簪,但你没发现嫂子喜欢珍珠这类吗?她自己的簪子玉质的更多,披肩上挂着小珍珠,女人总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妖精也是女人。”
陆桥沉默了几秒,“那你有什么推荐吗?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高手。”
顾玉宸摆了摆手,“高手不高手的都成过眼云烟啦!这两年我一直在修行,没日没夜地修行。以前我都觉得修行真是好辛苦好辛苦,但现在不知不觉中也就苦中作乐了。要说到这种事情,你们真心相爱你怕什么?只要不是过于离谱,真爱的人送什么对方都会喜欢。”
“什么簪子啊、手镯啊,我府上多得是,只要陆哥开口,通通可以送你,但这有意义吗?没意义啊,它只是一个物品而已,物品的价值在于被赋予意义。”
“就像你出去旅行,你是为了看那点风景吗?不,你是为了和心爱的人一起出去。”
“她好,风景才好。”
“因为她就是你眼中的风景。”
陆桥面露惊讶:“你是在佛明寺待久了吗?竟然能说出来这种话。”
“还真是,我看《金刚经》说的:‘佛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顾玉宸一本正经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陆桥问。
“其实我也不懂,大概就是我刚刚说的,世界的价值和意义在于被赋予。”顾玉宸挠了挠头,“大和尚给我解释了半天我也没懂,看来我是没悟性了。我以为你会懂,你们学堂不是什么都要教吗?”
陆桥摇了摇头:“佛家的东西教的不多,只是了解内容。”
“什么叫了解内容?”
“就是老师说了,不考。”
……
在医僧们的一顿努力之下,王箐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
抚玉台的灵气不断帮她冲刷残破的身体,金针替她缝合器官、伤口。
体内的杂质被不断剔除,新的生机在迸发,断骨进行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