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心?你痛心个屁!”年轻男人立刻跳起来,指着周大富的鼻子,“我弟弟活生生的人,在你这破厂里被机器活活扎死了!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就是你那些破烂机器害的!你还痛心?我看你是心疼钱吧!”
“就是!我苦命的儿啊…”老妇人适时地又嚎哭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周大富脑门上的汗更多了,他连忙摆手:“不不不!赔偿!我们一定赔偿!厂里会负起责任!二位…说个数,只要合理…我们…”
“合理?多少钱能买我弟弟一条命?!”年轻男人咆哮着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大富脸上,“我们不要钱!我们就要一个公道!我们要告!告到你这黑厂关门!告到你坐牢!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这厂子是吃人的魔窟!”
“别!千万别!”周大富彻底慌了神,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坐牢”和“关门”这两个词彻底击溃。他脸色煞白,声音都带上了哀求,“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赔偿金…我们…我们愿意出三十万!三十万!一次性了结!签协议,保证不再追究!行不行?”
三十万!这个数字让还在干嚎的老妇人声音都顿了一下。年轻男人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悲愤”。
“三十万?你打发叫花子呢?!”年轻男人继续怒吼,但语气里的强硬似乎松动了一丝。
“三十五万!三十五万!”周大富像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加码,“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再多…厂子真的就垮了!你们也不希望…事情彻底闹僵吧?拿到钱,好好安葬亲人,开始新生活不好吗?”他开始了软硬兼施。
年轻男人“犹豫”了,他看向还在抽泣的“老母亲”,似乎在“商量”。老妇人抬起浑浊的泪眼(这次好像真的有点湿润了),看了看周大富,又看了看儿子,最终“悲恸”地点了点头。
“好…三十五万…就当给我弟弟买块好点的墓地…”年轻男人咬着牙,一副“忍痛接受”的模样,“现在就给现金!签协议!签完我们立刻走人!再也不来!”
“现金?这么多…”周大富面露难色。
“不给现金我们就继续出去闹!让记者都看看!”年轻男人作势就要起身。
“别!别!给!我给!”周大富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对旁边面如死灰的刘工头吼道,“去!去财务室!把保险柜里备用的现金全拿来!快!”
半个小时后。一个沉甸甸的、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被刘工头颤抖着放在办公室桌上。塑料袋口没有封严,露出里面一沓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百元大钞。
协议是早就准备好的格式文本,只是空白处填上了“赵铁柱”的名字和“三十五万元整”的赔偿金额。周大富签下自己的名字,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年轻男人也代表“家属”签了名,按了手印。
“老母亲”抱着那个装着三十五万现金的黑色塑料袋,在“儿子”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哭哭啼啼地走出了螺丝厂大门。门外,围观的人群尚未完全散去,看到他们出来,又是一阵骚动和拍照。
周大富瘫软在老板椅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看着桌上那份签好的协议,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保险柜方向,心里像被剜去了一大块肉,疼得他直抽冷气。三十五万啊!这几乎是他厂子小半年的利润!但…总算…把瘟神送走了吧?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试图安慰自己: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城中村,那间弥漫着异味的出租屋。窗帘紧闭。昏黄的灯光下,林宇坐在桌前。
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就放在桌上,敞开着口,里面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那个扮演“表哥”的年轻男人垂手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讨好的、贪婪的笑容。扮演“老母亲”的老妇人则局促地坐在床沿,浑浊的眼睛时不时瞟向那堆钱。
林宇面无表情地从袋子里数出三沓钞票(三万块),扔给年轻男人。
“这是尾款。拿好,滚。”
年轻男人手忙脚乱地接住钱,脸上笑开了花:“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以后有这种活,您尽管吩咐!”他点头哈腰,拉着还有些发愣的老妇人,迅速退出了房间,生怕林宇反悔。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屋内只剩下林宇,以及桌上那堆如同小山般的钞票——三十二万。
林宇没有去碰那些钱。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远处,螺丝厂的方向,一片沉寂,仿佛一只被打断了脊梁的巨兽,在夜色中苟延残喘。
他的目光越过城市璀璨的灯火,投向更远的地方。那座周大富位于豪华别墅区的巢穴,此刻在夜色中灯火通明,像一颗镶嵌在黑暗中的宝石。而在那片看似森严的安保阴影之下,十道如同幽灵般的身影,早已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核心区域。其中一道身影,正安静地蛰伏在主卧阳台的阴影里,如同等待猎物的夜枭。他的耳朵紧贴着冰冷的玻璃门,里面隐约传出周大富暴躁的咆哮声和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女人低低的啜泣。
“三十五万?三十五万啊!他妈的…这帮吸血鬼…”周大富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肉痛。
林宇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这三十五万血金,不过是这场漫长狩猎中,第一滴微不足道的祭品。
他放下窗帘,房间重归昏暗。桌上那堆散发着油墨味的钞票,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浸透了赵铁柱(或者说,那个被系统注销的“赵铁柱”)的鲜血,闪烁着一种残酷而冰冷的光泽。
绞索收紧的齿轮,在血金的润滑下,开始发出更加低沉而致命的咬合声。而猎物的咽喉,已然暴露在冰冷的刀锋之下。下一步,将是更深、更致命的掏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