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归骂，许渊那咧开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电话那头陈屿光“签给你们”的惊雷余音尚在耳畔轰鸣，许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拨通了楚洛琴的号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咚咚作响，他语速飞快，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将陈屿光的提议、面临的资本围堵、关闭工作室的决心以及那“捆绑本子”的条件，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

“……情况就是这样，楚总！陈导的意思，是想彻底脱离星海，挂靠到我们旗下，重点是，以后我的本子他优先拍！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矿啊！”许渊一口气说完，感觉喉咙都有些发干，屏住呼吸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反应。

手机听筒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没有惊讶的抽气声，没有兴奋的回应，只有微弱的电流嘶嘶声。这沉默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漫长得让许渊手心都沁出了薄汗。他甚至怀疑信号是不是断了。

“楚总？”他忍不住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嗯。”楚洛琴的声音终于传来，平静得有些反常，听不出丝毫波澜。“陈导这个提议……很有魄力。”

许渊刚想附和，楚洛琴的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但是，不能让他来【墨渊文化】。”

“啊？！”许渊的惊呼脱口而出，脑子瞬间有点懵。

巨大的落差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为什么？楚总，这可是陈屿光！刚拿了金桂奖的陈屿光！他加盟【墨渊】，对我们的提升是……”

“许渊，”楚洛琴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让他来【墨刻光影】。”

“……”许渊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呛到。他哭笑不得地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楚总！你们这些大佬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我心脏不好，经不起吓！”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点无奈的哼笑。

“我不是想把陈导‘据为己有’，”楚洛琴斟酌着用词，语气坦诚，“这个词用得不太好，但意思你明白。我是从长远布局和风险隔离的角度考虑。”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第一，【墨渊文化】现在有天穹的深度注资。天穹是资本方，而且是实力雄厚、诉求明确的资本方。陈导之所以要逃离星海，核心矛盾就是资本对创作的干预。如果我们把他直接放进【墨渊文化】，未来难保天穹不会出于商业考虑，对陈导的项目提出这样那样的‘建议’，甚至施加压力。这和他现在在星海的处境，本质上有何区别？不过是换了个干预方而已。陈导要的是绝对的自由创作空间，我们必须给他这个保证。”

“第二，【墨刻光影】目前的定位非常清晰：专注于发行、艺人经纪和内容孵化。它本身没有制作功能，更像一个中立的服务平台。陈导的工作室挂靠在【墨刻光影】旗下，由【墨刻光影】提供法务、财务、行政等基础运营支持，并承接他电影的发行工作。但在创作层面，【墨刻光影】本身没有制作团队去干预他，天穹作为【墨渊文化】的资方，手也伸不到【墨刻光影】的核心创作决策里。这相当于在陈导和资本之间，建立了一道天然的防火墙。”

楚洛琴停顿了一下，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我唯一顾虑的，是怕你有想法，觉得我是要把陈导这棵摇钱树划拉到我自己直接管理的公司里去，削弱了【墨渊文化】的资源。所以，我必须先跟你讲清楚我的考量。”

许渊听完，心中那点因为“大喘气”带来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楚洛琴这份缜密心思的佩服。

他立刻爽朗地笑道：“楚总，你多虑了！我许渊是那么小肚鸡肠、目光短浅的人吗？你的分析完全在理，我举双手赞成！对我来说，陈导在哪里挂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赶紧把工作室搞定，赶紧启动《妈妈的手》！我家秦月明还等着演女主角呢！只要项目能顺利开拍，一切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