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誓焚香,市井生根(2 / 2)

黄百万蹲在陈野脚边,手里拿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陈野那双沾了泥的旧球鞋。动作笨拙,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认真劲儿。

“野哥,”黄百万一边擦鞋,一边小声嘀咕,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刚才…刚才在药铺街,您可真厉害!就那么…就那么一挥手!三个大活人!噗通就倒了!比拍苍蝇还利索!”他咽了口唾沫,小眼睛闪着光,“我黄百万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比您更牛逼的人物!真的!以后…以后我就跟着您!您让我干啥我干啥!上刀山下油锅!我黄百万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陈野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黄百万那双因为用力擦拭而有些发红的手。那双沾满市井油污、平日里只会偷奸耍滑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擦干净点。”陈野忽然开口,声音平淡。

“哎!哎!保证擦得锃亮!”黄百万受宠若惊,擦得更卖力了,脸上甚至露出了傻笑。野哥跟他说话了!还让他擦鞋!这说明啥?说明野哥没把他当外人啊!

火凤靠在行军床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在汴州城底层摸爬滚打、浑身透着市侩和怂包气息的黄胖子,此刻却像个忠仆般蹲在陈野脚边擦鞋;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恐怖的男人,此刻却安静地坐着,任由黄百万动作。这一幕,竟让她这个见惯了江湖血腥、人心叵测的堂主,感到一丝奇异的…温暖?

她挣扎着坐起身,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向陈野,眼神坚定:“陈先生,火凤这条命是您救的。朱雀堂的血仇,火凤不敢忘!求陈先生给火凤一个机会!一个…亲手了结白啸林和玄龟的机会!”

陈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火凤。那眼神里没有承诺,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审视。

“朱雀堂,”陈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还剩什么?”

火凤心中一痛,咬牙道:“地盘被占,兄弟死伤殆尽…但火凤还在!朱雀堂的‘金雀令’还在!只要火凤活着,拿着‘金雀令’,就能召集散落在外的旧部!就能让那些还在观望的墙头草知道,朱雀堂还没亡!”

她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通体赤金、雕刻着展翅朱雀的令牌!令牌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边缘沾染着点点暗红的血渍,那是她手下兄弟用命护下来的!

“金雀令,是朱雀堂堂主信物!见令如见堂主!”火凤双手捧着令牌,眼神决绝,“火凤愿以此令为凭,以血为誓!从今日起,朱雀堂上下,唯陈先生之命是从!若有违逆,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她挣扎着下床,不顾伤痛,单膝跪地,将“金雀令”高高举过头顶,奉于陈野面前!

秦若涵端着刚煎好的药从灶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脚步微顿,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地的火凤和那枚象征着朱雀堂百年传承的令牌。江湖血誓,以令为凭…这分量,太重了。

陈野的目光落在“金雀令”上,又缓缓移到火凤那张染血却倔强的脸上。他没有立刻去接令牌,而是沉默了片刻。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黄百万也停下了擦鞋的动作,紧张地看着陈野。他不懂什么“金雀令”,但他能感觉到气氛的凝重。

终于,陈野伸出手。

不是去接令牌,而是伸向旁边地上,黄百万刚才用来擦鞋的那块破布。

他拿起那块沾着泥污的破布,随意地擦了擦手。然后,他才缓缓抬起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左手,伸向火凤高举的“金雀令”。

他的手指没有触碰令牌,而是越过令牌,极其随意地,在火凤沾着血污和灰尘的额头上,轻轻拂了一下。

动作很轻,如同拂去一片落叶。

“血擦干净。”陈野的声音平淡无波,“看着碍眼。”

火凤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冲上眼眶!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陈野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承诺保证,但这看似嫌弃的举动,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让她安心!他…接受了她的效忠!

“是!”火凤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她收回令牌,用袖子狠狠擦去额头的血污,动作带着一种重获新生的力量!

陈野收回手,目光转向蹲在脚边的黄百万。

黄百万正傻愣愣地看着,见陈野看过来,连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野哥!您吩咐!”

陈野没说话,只是将自己那只刚擦干净的手,随意地搭在了黄百万的肩膀上。

很轻的一搭。

甚至算不上拍。

但黄百万却浑身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股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激动和暖流瞬间席卷全身!野哥…野哥拍他肩膀了?!这…这…这他妈是兄弟才有的待遇啊!!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差点哭出来!之前所有的恐惧、委屈、市侩、算计,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一搭给拍散了!他猛地挺直腰板,小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野哥!您放心!以后…以后我黄百万这条命!就是您的!谁想动您!先从我黄百万的尸体上踏过去!!”

陈野没看他激动的样子,只是收回手,重新望向院外沉沉的夜色。火光在远处天际跳跃,如同野兽猩红的眼睛。

“明天,”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去收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