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原地，脖子像生了锈的轴承，“咔咔咔”极其缓慢地转向陈野的方向。只见那尊大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靠在竹椅上晒太阳，但那把破布裹着的刀柄，敲击椅腿的“笃笃”声，不知何时停了。

空气仿佛骤然降温。

刚才还沉浸在月薪一万八美梦里的黄百万，瞬间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他额头上迅速渗出冷汗，刚才那股子“我就是龙王归位”的气势“噗”的一下漏了个精光，只剩下两股战战的怂样。

“嘿嘿…”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对着陈野，“野…野哥…您看…您不去…那…那个…我黄百万…”他卡壳了，巨大的金钱诱惑和陈野无形的精神威压，让他如同架在火上烤的两片肉。

秦若涵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漂亮的眸子里闪着看好戏的光。她就是要看黄百万在金钱和“野哥”之间挣扎的模样，这太解刚才被陈野噎住的那口气了！而且…她眼角余光偷偷瞥向陈野——这个混蛋，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从天堂跌落地狱，这种无形的掌控力和气场…该死的让人移不开眼！

“怎么？”秦若涵故意拔高语调，带着点挑拨离间的意味，“黄队长，这位置多少人抢破头呢！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了！某人自己不识抬举，放着‘队长’不当，总不能挡着自己兄弟发财的路吧？”她意有所指，瞟了陈野一眼。

黄百万快哭了：“秦老板！我…我…”

就在他即将精神分裂的瞬间，陈野终于懒懒地开口了，还是那副调调，对着秦若涵，却比刚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百万胆子小，不经吓。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去了你的‘极光’，‘队长’？怕是没两天就被人剥皮抽筋做成夜店新菜了。”

他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在黄百万头上，吓得他一个哆嗦。

陈野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秦若涵精心修饰过的脸庞上，带着点洞悉一切的慵懒笑意：

“真想请人看场子…秦老板，”他顿了顿，那笑意更深了些，却让人心底发毛，

“不如…留着钱，备好真正的价码，哪天你扛不住了，走投无路了，再来找我。”

“那时，也许我能考虑考虑，替你…杀个人。”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帮你买瓶酱油”，最后几个字却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寒意，瞬间让午后的暖阳都冰冷了几分。

秦若涵猛地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那句“扛不住”、“走投无路”明明充满危险气息，为何她竟从中嗅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还有那“替你杀个人”的森然话语…这男人到底是疯子，还是…她真的开始为他着迷？秦若涵脸上飞红迅速褪去，升起一丝恼怒的苍白，可心底那份悸动却更深了。

“疯子！”她猛地站起来，高跟鞋踩得地板噔噔响，掩饰住一瞬间的心慌意乱，“你！还有你！”她指着黄百万，“爱来不来！本小姐不缺人！”说罢，她转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姿态，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小院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竹椅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黄百万长长地、劫后余生般吐出一口气，浑身都软了，苦着脸：“我的…一万八啊…野哥…”

陈野已经重新闭上了眼，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捉弄成功的懒散笑意，阳光落在他空荡的袖管上，显得格外的悠闲自在。

至于秦老板的价码？

急什么。

债慢慢收。

自由，才是万金难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