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错误的估计了京城初雪的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个学生。
在他看来,如今已经到了正月十四的子时。
这个时候去登台祈雪,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这么多天都没有降雪,凭什么你一登台就能求下雪来呢?
等过了正月十五,只要雪还没有降下来,那么,一切的罪责都只能你一个人去承担了。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严嵩叹息出声,脸上满是扼腕之色。
“好好的一个苗子,就这样自己把自己给作没了!”
一旁的严世蕃见状,开口劝慰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他为朝廷争取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也算是为我大明鞠躬尽瘁了。”
而此时的嘉靖,正身穿一玄色道袍,双目微闭,默默的坐在场之中。
一旁伺候着的,正是司礼监掌印,吕芳。
不知过了多久,嘉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
吕芳闻言,恭恭敬敬的回应道:“回主子的话,已经是四更天了。”
嘉靖听了这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去歇着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了。”
吕芳闻言,强打着精神笑了笑道:“回主子的话,奴才不困。”
嘉靖见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只是那笑容之中,分明带着几分苦涩。
吕芳见状,搓了搓手道:“奴才知道主子睡不着,想那祈雪台上,贾大人真心是不容易啊,奴才觉得,不管这雪能不能在今儿个求下来,他都是我大明的功臣。”
嘉靖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本来该朕担的担子,他偏要担了去,现如今不好收场了吧?”
吕芳听了这话,脸色肃然的道:“其实依奴才看来,这担子还非得他担不可。”
嘉靖闻言,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对方道:“这话怎么说?”
吕芳见状,看了看嘉靖跟前的铜罄,目光闪动的道:“想我大明自太祖立朝以来,历经多少波折,而每有波折之时,亦是人才挺身而出之际,贾大人心忧社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观满朝文武,看朝堂上下,奴才斗胆妄言,能出其右者,如凤毛麟角。”
嘉靖帝听罢这番话,沉默了良久。
良久之后,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位大明朝的主宰,缓缓站了起来。
“吕芳,快为朕更衣。”
吕芳见状,赶忙问道:“主子,这天还没亮呢,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嘉靖帝闻言,面色凝重的道:“他能为了社稷向上苍祷告,朕岂能就这么坐着!朕要去祈雪台看看,看看这个一心为了我大明朝的臣子。”
吕芳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急了:“主子,万万不可呀,外头天太冷了,再说了,那雪要是能求下来也就罢了,若是求不下来,奴才担心恐有事端啊。”
嘉靖帝听罢这番话,冷哼一声道:“想我大明朝的江山也不是外人拱手相送的,也是一刀一枪的拼杀出来的,区区小事朕又何惧哉,无需多言,快,为朕更衣!”
吕芳见嘉靖一再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人去通知了内卫及北镇抚司赶紧派人护驾,随即伺候嘉靖开始更衣。
而此时的贾放,依旧一人独坐在高台之上,平静的看着远方。
高处的风,不是一般的很大。
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真正意义。
如果可以,贾放自问也不愿意冒着凌冽的寒风坐在这里。
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臣子,这个时候总得做点儿什么。
更何况,无论是哪个朝代,百姓们总要有点儿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