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呢？东花长老他们呢？”赵君川迫切的问道。

“东花长老……被飞爪钩撕碎了……”弟子咳着血沫，眼球因恐惧而突出。

“西月长老冲进阵中……被乱刀开膛分了尸……”

“南令长老想擒贼先擒王……也被钩住砍死了……”

每说一个名字，赵君川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身后的阴影里突然渗出黑色的雾气，那是《天风断魂掌》在他情绪剧烈波动时失控的征兆，雾气所过之处，精致的雕花窗棂竟开始腐朽。

“北末长老护着左护法退到风雪桥……”弟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开始涣散。

“那些镖师……是大梦国铁卫……入圣六层……北末长老被吹箭爆头……掉进冰河里了……”

赵君川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起北末长老总爱捏着胡须叫他“小崽子”，想起西月长老偷偷教他破解流月剑法的诀窍，想起东花长老虽然阴狠，却总在他修炼走火时第一时间送来清心丹……这些在他生命里占据了半壁江山的人，竟然在一日之内尽数凋零。

“左护法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飘，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死死盯着那名弟子的嘴唇，心里疯狂祈祷着哪怕是重伤的消息也好。

弟子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抬起血淋淋的手，指向风雪桥的方向，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赵香姑娘……血剑……立于风雪桥……然后……坠入……河中……”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弟子的头猛地歪向一边，眼睛圆睁着，仿佛还在看见那血腥的一幕。

“扑通”一声，赵君川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后背重重撞在酒坛上，碎裂的瓷片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

他看着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听着窗外突然刮起的呼啸风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香坠入风雪桥下的河流中。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笑声在空旷的听雨轩里回荡。

他猛地抓起身旁的酒坛，狠狠砸在地上，酒水混着瓷片飞溅。

“你们骗我！香儿不会死的！她答应过要陪我去看南疆的十万花海！她还没教我她的‘血影步’！”

情绪失控的瞬间，他体内的真气彻底暴走。

“轰隆——！”窗外一道炸雷响起，闪电的刺目白光照的整个听雨轩一闪一闪。

闪光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都是为天风堂而死的亡魂，此刻正发出刺耳的尖啸。

“啊——！”赵君川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眼泪混合着嘴角溢出的鲜血滚落。

他想起赵香出发前，曾塞给他一个温热的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桂花。

她说：“君川，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南云花海隐居好不好？”

当时他还笑着揉她的头发，说要先干掉楚楠枫与高老大，除掉霜霜医馆。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请辞，分明是诀别。

狂风吹动窗外的大树，室内树影突然剧烈翻涌，凝聚成赵香的模样。

刺目的闪电一闪而过，她穿着那身月白色纱裙，站在血泊之中对他微笑，只是那张脸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散去。

赵君川疯了似的扑过去，却只抱住一团冰冷的雾气。

“香儿……”他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板，肩膀剧烈地颤抖。

“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去的……你回来好不好……”

雨声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轩外芭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赵君川的哭声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压抑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孤狼在舔舐流血的伤口。

满地狼藉的酒坛碎片和那具逐渐僵硬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

赵君川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再无半分神采，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

他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裂魂”剑，用袖口擦去剑身上的尘土。

当他转身走出听雨轩时，晨光恰好照在他脸上，却映不出丝毫暖意。

廊下的弟子们噤若寒蝉，他们看见少主的背影挺得笔直，只是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留下一个带着淡淡的脚印。

没有人知道，这位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至亲的少主，此刻心里正燃烧着怎样的火焰，只有檐角的铜铃还在轻轻摇晃，像是在为那些逝去的灵魂，奏响一曲悲凉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