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这般困倦……”
他撑着额头,视线渐渐失焦,只见高姑娘的身影在月光下微微晃动,嘴角似乎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桌案上的酒坛轻轻晃动,倒映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却在他眼中碎成一片摇曳的光斑。
“楚公子安心睡吧。”
高姑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柔得像一阵晚风。
“这逐梦液,是陆霜耗费三年心血炼成,能让人心无挂碍,做场最安稳的好梦……至少,三天三夜不会被打扰。”
话音未落,楚楠枫再也撑不住,手肘一软,重重趴伏在冰凉的桌案上,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
高姑娘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露出她眼中清冷的光。
远处医馆后院的房间里,隐约传来雷家姐妹熟睡的呼吸声,而那坛还剩小半的逐梦液,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碧色,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
她低头看向伏在桌上的楚楠枫,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头,轻声道:“你比暮雨山庄那个不懂武功的二公子楚楠枫可优秀多了。”
“押镖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吧。”
月光穿过窗棂,在他沉睡的脸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而那坛奇异的美酒,仍在静静等待着三天后,那个被强行按下暂停键的江湖,重新转动起来。
冠城的晨雾还未散尽,火叶镖局的朱漆大门“吱呀”洞开,十辆青布马车依次驶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
每辆马车的车辕上都挂着一枚翡翠镖旗,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绿光,这是绿品镖的标识,虽非价值连城,却因镖局信誉,从未出过差错。
楚楠枫目光扫过列队的镖师,沉声道:“何家村虽近,沿途林密,都打起精神。”
镖队刚过南城吊桥,楚楠枫便觉后颈一凉,似有一道无形的视线如芒在背。
他不动声色地瞥向街角那棵老槐树,只见树影里立着个灰袍老者。
楚楠枫心中暗道。
“看来这趟镖,不太平。”楚楠枫伸手示意镖师戒备。
行至五十里外的郎月亭,两侧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如笼,日光也难穿透。
忽然,四股凌厉的气息从四周树冠上压下,伴随着衣袂破风之声,四道身影稳稳落于路中。
左首是东花长老,手中扇子早已换成了铁扇子,笑里藏刀;
右首西月长老执一柄弯月刃,相较之前的那口刀,质地更加良好,月光般的刀芒在晨雾中闪烁;
南令长老原本的长鞭,此时也换成了双鞭;
北末长老则一手负手而立,另一只手拄着龙头拐杖,龙头的瞳孔泛着幽蓝的毒光。
“天风堂四位长老齐出,就为这趟绿品镖?”楚楠枫不紧不慢的喊话,“未免太小题大做。”
东花长老咯咯轻笑,:“楚镖头何必装傻?火叶镖局藏的那东西,该交出来了。”
楚楠枫心头一震,正欲追问,却见林间忽然飘来一片绯红,似一团烈火破开晨雾。
那女子身着赤红长衫,裙摆绣着暗金色的火焰纹路,行走间衣袂翻飞如燃,脚下踩着几片落叶,竟踏空而来,足尖点在一根横枝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
她发间束着根赤金簪,簪头嵌着颗鸽血红宝石,目光扫过场中,最终落在楚楠枫脸上,红唇轻启,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四位长老办事,果然效率,这么快就探知了楚楠枫的行踪。”
楚楠枫心头一紧,如临大敌。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香姑娘。”
“这次拦住我的去路,为什么啊?”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从枝头跃下,赤靴踏在湿滑的落叶上悄无声息:“楚镖头,别来无恙?”
楚楠枫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邪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