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死寂无声。

那根能够决定神魔生死的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大殿中央那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和他手中那台破旧的、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的铁疙瘩上。

“修正工具”……

这四个字，比北方蛮神那贪婪的咆哮，更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小德子，或者说，此刻正控制着他的那个“世界平衡协议”，对周遭的惊骇与恐惧视若无睹。他那张平日里谄媚堆笑的脸，此刻僵硬得如同木雕，用那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继续解释着。

“检测到两个威胁等级对等的‘异常变量’。”

“变量一：‘第一序列BUG’与‘世界之楔’融合体。”

“变量二：被权限解锁的蛮族伪神，拓跋雄炎。”

“‘修正工具’已激活，可对其中之一，进行‘根源性重置’。”

“重置后果……未知。”

轰！

这番解释，如同一道看不见的九天神雷，劈在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炸得满朝文武魂飞魄散。

根源性重置！

虽然听不懂，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从存在层面上抹除的恐怖！

与此同时，一道充满恶毒与戏谑的意志，在李澈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那是“世界意志”的声音。

“选吧，我有趣的‘变量’。”

“是抹掉你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妹妹，解决内忧，拯救你的国家，换取朕承诺的万世太平？”

“还是抹掉北方的蛮神，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你，把你的臣民，把你的帝国，连同你那可笑的‘人道之剑’，一同吞噬，归于虚无？”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来，让朕看看你的选择。”

殿下，首辅张怀仁的呼吸声，变得无比粗重。他花白的胡须剧烈颤抖，看向龙椅旁李若霜的眼神，已经从之前对“神女”的敬畏，彻底变成了无法掩饰的恐惧、挣扎，以及一丝……冰冷的决断。

不止是他。

几乎所有的臣子，在这一刻，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的目光，像一把把磨得锋利的刀，齐刷刷地落在了李若霜的身上。

牺牲一人，可安天下！

这笔账，太好算了！

李若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些目光，比幽冥档案馆里的法则之刃，更让她痛苦。

她不怕死。

她怕的，是那个男人，是她唯一的哥哥，会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脑海中，属于BUG的意志，正以最冷静的逻辑疯狂传递着意念：“选择拓跋雄炎，这是当前局势下的最优解。清除外部威胁，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处理内部融合问题。”

而属于她自己的灵魂，却在无尽的恐惧中尖叫。她所有的力气，都只用来死死地盯着那个高踞于龙椅之上的身影，生怕从他口中，听到那个让她万劫不复的答案。

然而，李澈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没有理会殿下群臣那恳求中带着逼迫的目光，没有理会脑海中世界意志的嘲弄，更没有理会妹妹那绝望的注视。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一步，一步，走下丹陛。

他径直走到了小德子的面前，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伸出手，拿起了那台破旧的录音机。

触手冰凉。

一股久违的、粗糙的、属于现代工业造物的熟悉感，顺着指尖传来。

李澈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前世窝在出租屋里，用它听着老歌，排解加班疲惫的画面。

这东西……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

它不属于这个高高在上的“世界意志”的游戏规则！

“朕，拒绝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