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秦先生,您可知这坊市,为何会容我这号人物?”
秦轩放下茶杯,杯盖与杯沿轻碰,发出低响,他目光平静:
“说来听听。”
赵虎苦笑,脸上的肉似乎也垮了些:
“先生明鉴。属下在南街,外人看来风光,实则不过是一条守户之犬。
那些灵石,看着过手,最终又有几块能落自己口袋?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后怕:
“我上一任,自认隐秘,卷了灵石想远走。刚出坊市百里,脱了巡逻队的眼,就被人截住,乱刀砍死,尸骨都未留下。
再上一任,贪婪无度,压榨商家,坊市乐得顺水推舟,寻个由头便把他除了。”
赵虎说到此,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眼中掠过恐惧,很快又被无奈取代:
“我吸取了教训,平日约束手下,凡事留一线。也是我上任时日尚短,他们暂时还没盯上我。”
赵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决绝与期盼,他猛地抬头,直视秦轩:
“这些事,我心里清楚。想走,又舍不得这份家当。
幸得老天垂青,得遇明主,能让我遇到秦先生,也不枉将这灵石交于您,得其所用。“
秦轩静静听着,赵虎的恭维未让他心生波澜,反倒对眼前这汉子生出几分怜悯。
秦轩听完前因之后,又听到这般吹捧,不禁对眼前的赵虎感到一丝悲哀,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他心中暗忖。
商家眼中的恶虎,在高层看来,不过是圈养的肥羊,待肥壮时便可宰杀。
既不损自身清名,又能刮尽油水,若羊想逃,便顺势夺回一切。
好一招养寇自重啊!
秦轩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意,不知那位以铁腕整顿坊市的族长,若知今日景象,会作何感想?
不过即便得知此中真相,秦轩也没有打算将其告知,好不容易从家族中暂时脱身,减少了族长秦德桓的关注,若是将此事告知族内,岂不是自找没事。
换个角度看待此事,坊市高层视赵虎为鱼肉,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棋子,早晚而已。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
这世道,本就是一轮轮洗牌,赢家通吃。
秦轩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温热入喉,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
“赵虎,既然你已决定跟着我,就先放宽心。南街那边的生意,以后慢慢地放手,不必再像从前那样紧抓着。”
赵虎闻言,脸上的肌肉一紧,原本略微放松的身体瞬间又绷直了,他急忙欠身道:“
“先生!这坊市南街的孝敬,虽然每次不多,一年也有四五百灵石!就这么放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他嘴上为秦轩着想,眼中却满是不舍,那点灵石对他而言,已是了不得的数目,骤然听闻要放弃,心中如何能不急。
秦轩见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摆了摆手:
“慌什么。”
语气轻松了几分,
“我不是让你立刻就断了这条财路,而是先减少些,然后逐步松手。”
秦轩说到此处眼中闪过精光,
“放了这头,自然有更赚钱的买卖让你去做。”
赵虎听出话外音,想到还有更赚钱的门路,脸上的焦急顿被好奇与期待取代。
他连忙躬身,语气愈发恭敬:
“先生有何吩咐?属下和手下那些兄弟,都是些粗人,没什么大本事,怕是难当大任。”
他脸上带着几分忐忑,生怕自己错失良机,又怕自己能力不足。
秦轩不置可否,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叠纸张,放到赵虎面前的桌上,指尖在纸张上轻轻一点:
“先看看这个。”
赵虎拿起纸张,仔细看了起来。
越看,他眉头锁得越紧,时而又舒展开,脸上神情变幻。
片刻后,他放下纸张,抬头看向秦轩,眼中带着几分了然,又有些许困惑:
“先生,这上面所说的毒道秘药,若真如描述那般,对于常去险地猎妖的修士来说,确实是好东西。只是这与属下有何关系?”
秦轩微微颔首:
“过几日,我会给你一些样品。你拿去,试着找门路卖出去。
你在坊市摸爬滚打这么久,怎么把东西卖出去,应该不用我多教你。”
赵虎立刻应道:
“先生放心,这点小事,属下还是能办妥的。”
他随即又露出疑虑之色,
“只是,若要长期做这生意,这秘药的炼制问题?”
他言下之意是货源问题。
秦轩语气淡然:
“货源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你以后按时来我这里取货就行。”
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锐利了几分,
“但你要记住,这毒药生意,利润绝不会比你现在收那些零碎灵石差。以后南街那边,该减的就减,把心思多放在这上面。”
赵虎心中一凛,感受到秦轩话语中的分量,连忙道:
“是!属下明白!定会吩咐下去,让他们把事情办妥!”
他此刻已完全被秦轩描绘的前景吸引,原先对南街收益的那点不舍也淡了许多。
秦轩点了点头,随意地问道:
“你手下那些人,有几个是真正敢打敢拼的?”
赵虎闻言,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一丝自信:
“先生明鉴,我们干这行,虽然名声不好听,但哪天离得了动手?
手底下没几个豁得出去的兄弟,也镇不住场面,吃不了这碗饭。先生可是有什么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
他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希望能为秦轩做更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