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过头:“不对啊,后来在房间里,你明明有机会的。”
她虽然娇气,却也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如果他那时如实相告,她肯定会二话不说,物归原主。
“嗯,”沈从宴没否认,却莫名其妙接了句,“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原本是想,不知礼节也好,欺负小女孩也好,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胸针要回去,那是谭招娣在这世上仅存的痕迹了。
但当那个公主一般的小女孩对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吹气,告诉他痛就要说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不知该怎样措辞。
直到她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身从光彩夺目的首饰盒里,取出一枚同样璀璨的胸针递给他,歉意地表示,蝴蝶胸针是朋友送的生日礼物不能转送,这枚胸针她觉得同样好看,希望他喜欢。
说完也不管他接受与否,自顾自地将那枚胸针塞进他手里。
于是还未出口的话,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许星宁自动将他这种“不知道怎么开口”理解成了不好意思,她转而想到什么,蓦地顿住脚:“要不我们别吃饭了。”
“怎么?”沈从宴看过去。
这一仰头,脑袋上的兔耳朵帽滑下去,许星宁眨巴眨巴眼,可爱得一塌糊涂:“当然是去找那枚蝴蝶胸针,那可是伯母留给你的。”
好在许建勋专门为她腾了一个房间收纳礼物,东西应该都还在,只是要花些时间找找。
沈从宴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许星宁不解:“为什么?我保存得好好的。”
沈从宴:“我想,如果我妈在世,大概也很乐意把它送给我老婆。”
他叫她老婆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是夫妻间寻常的称呼,许星宁竟有些不习惯,心上酥酥痒痒,像被人拿着羽毛撩了撩。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早就等候在大堂的餐厅经理忙不叠迎了上来:“沈总,太太,餐已经备好了,二位快请。”
先前送了两次外卖也就罢了,如今大老板带着老板娘亲自到店,他恨不能把菜亲自喂到他们嘴边。
多亏这位经理无微不至的贴身式服务,接下来用餐的时间里,许星宁彻底失去了难得的调戏沈从宴的机会。
譬如,缠着他把那两个字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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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要开工的缘故,吃过午饭,许星宁拎起特意打包的点心,打算去医院看看沈乔南,再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就早点回去歇着了。
抵达沈乔南所在的那一层时,他的主治医师恰巧从办公室出来,撞见两人,他招呼道:“沈先生,沈太太,来得正好,上午的超声结果出了,请跟我来看看。”
许星宁手里还拎着点心,想了想,她让沈从宴跟过去,自己先去了病房。
只是甫一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内传来的对话。
“……你二哥不会再把那块地放在心上,我还可以让他替你牵线一些上游的供应商,总归远远低于你现在的成本。”
“爸,别说了,我只想让二哥道声歉,就那么难吗?”
隔着门板都能听见沈老爷子重重的叹气声,沉默良久,他说:“好吧,我会尽量说服你二哥的。”
这就算是变相答应了沈乔南的要求。
许星宁额角突突一跳,顾不得敲门,径直拧开把手走了进去,倒把房里的人惊了一下。
“沈爸,您不能替沈从宴做这样的决定,”她举起手上的点心,“这是吃饭的时候,他专门叮嘱后厨打包的点心。”
点心是从百年老字号陈记那里采购的,平日买陈记需要排大半天的队,东西往往到中午就一售而空,老爷子年纪大了就好这口,又嫌浪费时间,极少折腾佣人去买。
连她都没想到的事,沈从宴却记得,可他只会刻意把点心交由她带回来,不愿显露对老爷子一丝一毫的关心。
“您或许觉得他冷漠,没有人情味,加上沈乔南是伤得更重那一方,所以下意识觉得这次打架是他的问题,”在老爷子呆愣的目光中,她放下点心盒:“但您真的了解过事情的起因,分析过对错吗?”
沈懋书没想到,那个娇俏可爱的小丫头此刻摆出护犊子的架势,口齿竟伶俐至此,他下意识道:“我当然了解过,乔南说……”
“这种事怎么可以只听一面之词?”许星宁破天荒地打断老爷子的话,坚持质问,“您为什么就没想过问问沈从宴呢?”
沈懋书哑然。
新年第一天,他被自己眼中的小丫头片子问得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