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她应该能听见自己说的话,试探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仍旧没有回音。
但这恰恰说明他猜中了,否则以许星宁的性格,早就拉开门问他在胡言乱语什么了。
完了,完了完了,或许让邱秋说中了,对于这件事的真相,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能坦然接受。
段千屿苍白地安慰了几句,见许星宁还是没有要理他的打算,也没了出去溜达的心思,满腹心事地回到房间,思考着怎么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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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隔两千公里的江城。
沈从宴开完会出来,拿起手机边看了眼,边听下属汇报着山城那边的最新消息。
见他没什么反应,集团副总出声提醒道:“沈总?”
沈从宴这才回过神,收起手机,淡声自若地问:“说到哪儿了?”
副总惊诧地张大了嘴,不会吧,大名鼎鼎的工作狂魔沈从宴,还能有走神的一天?
在察觉到沈从宴瞥过来的一眼时,他连忙收起险些合不拢的下巴,点头道:“是,我刚刚是说,那块地皮有了异动,挂牌期就要结束了,但公示出来的最优公司变成了寰乔……”
寰乔是沈乔南自立门户,从沈氏出去后独立创办的公司。
山城历史悠久,城区老化严重,曾经的核心商业区如今已有些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因此政府打算重新规划功能区,制定了一个“振山计划”。
目前计划主要考虑在两个片区里选择一个落地,一是绿园,二是茶洞,目前业内得到的可靠消息,都倾向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旦计划实施,那片房价在现有基础上仍有暴涨的巨大空间。
而寰乔不惜自损八百也要和他们争的那块地皮,就在绿园。
推开办公室的门,沈从宴坐到桌后的主位上,手机就放在旁边,一直若有似无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一只手肘撑在沉木桌面上,支着微偏的头,另一边,骨节分明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看这姿势,不知是在权衡要害,还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副总偷偷掀起眼皮觑了一眼,见主位上的人不动如山,心里有些打鼓。
山城这个项目要是搞得好,整个星盛都会更上一层楼,搞得不好到嘴的肥肉飞了是一回事,传出去,被寰乔那样的公司抢了项目,又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我脸上写着‘办法’两个字?”沈从宴看也没看他,字里行间却藏着无形的压迫感。
“不不不,”副总收回目光连连摇头,目不斜视道,“我这就召集人想办法去,那沈总,没事儿我就先出去了?”
沈从宴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副总心底松了口气,很快脚底抹油地消失在办公室外的长廊。
沈从宴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着上午发出去的那条消息后面紧跟着的鲜红感叹号。
拉黑了?
但在此之前,毫无预兆,甚至昨晚他还暗自欣慰,在他和沈乔南之间,她选择偏向自己。
他宁愿相信是她不小心拉错了人。
一到总部就忙得连轴转,发现这个感叹号后,他也没时间跟她确认,直到这会儿才消停下来。
他拨出那通闭着眼都能倒背如流的号码,却在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的那一瞬,蹙紧了眉。
他向来是那样自信的一个人,却在那端传来忙音的这一刻迟疑了,然后不太确定地,再次拨了过去。
一样的机械女声,一样的忙音。
沈从宴倏地坐直身体,如果副总还在场,就会吃惊地看到,哪怕是在方才听到山城政府换了公示时,他眉头都没拢得这样紧。
然后发现,这世上能让他心神不宁的,只有那么一个许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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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许星宁叫了送餐服务,可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垫了垫胃,就把碗筷推到了一边,再次爬回床上放空自己。
时雨没多久便拎着一袋子药回来了。
许星宁给她开了门,转身就往里走,时雨跟在她身后,边往外拿药边喋喋不休道:“医生说这段时间换季,很多人一不注意就中招了,这些药是一周的量,如果还不见好就得去……”
许星宁沉默不语地听着,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乖乖地在桌边坐好,准备吃药。
厚厚的遮光帘被她拉得严严实实,屋内光线昏暗,时雨把要吃的药拿出来递到她手上,走到床头打开了柔和的顶灯,又走回她跟前。
许星宁吃药的空隙,时雨就细细打量着她,觉得她眼睛似乎肿得稍微没那么厉害了,但看着还是不怎么好。
“姐,”她搬过一张椅子坐到对面,斟酌着问,“能不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儿,赵哥知道了肯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时雨将那把药一齐扔进嘴里,喝了口水,一仰头,悉数咽了下去。
她抽了张纸擦去嘴角的水渍,让语气听起来尽量轻巧:“没什么,就是受了凉,发个汗就好了。”
发过汗,这场高烧就总会褪去的。
“对了,帮我跟导演请两天假,就说耽误的那部分我之后会补上。”许星宁说。
时雨清楚,不到万不得已,她最不愿因为自己耽误进度,但她现在的状态也的确不适合拍摄。
可她不清楚的是,休息一天,再请两天假,这是许星宁给自己的最大限度的,自我疗愈的时间。
时雨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通知栏却突然跳出了赵登高的微信消息。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忙不叠地点开,却不是预想的责骂,而是问:“你星宁姐跟大老板怎么回事,她又闹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