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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来人,赵岩和制片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喊道:“沈总。”
说完转头笑笑,不知是在跟谁解释:“这就是我们今晚的另一位贵客。”
沈从宴的目光淡淡扫过席位,再看一眼杵在半道上的许星宁,抿了抿唇。
他的出现明显在她意料之外,因此还有些愣愣的。
沈从宴走近,一言不发地牵起她的手,将她牵回原本的位置上,自己则在她身旁的空位入座。
张国森的脸色急速变换,他干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会来?”
他暗暗啐了口,本想阴阳怪气问他怎么不请自来,可不知怎么的,方才还盛气凌人,这会儿对上沈从宴,莫名就被压了一头。
赵岩率先开腔:“是这样的张总,这顿饭算我的,您和沈总都是我的座上宾。”
言下之意,人是他请的。
虽然一口一个张总,但对待他和沈从宴的态度,已然表明了孰轻孰重。
徐晚棠心里突然有点儿没底,在桌底下推了推张国森大腿,示意他直奔主题。
张国森回过神,想起他进门那句话,径直转向赵岩:“不是赵导,你下部电影我可是砸了血本,没理由这就过河拆桥吧?”
赵岩下一步把目光转向了拍电影,却没有投资人贸然买单,毕竟业内前赴后继的失败案例已经证实了那句:影转剧易,剧转影难。
简单来说,拍电影和拍电视剧是两码事,名电视剧导演,一转电影就扑得血本无归的例子比比皆是,处女作评分往往能到及格线都要烧高香了。
张国森正是抓着这点,以投资他下部电影为条件,想把《清白之年》的女主捞给徐晚棠。
今晚这顿饭,他原以为木已成舟,叫上许星宁也是他的意思,本意是想要她后悔错过了他这么一只潜力股。
没成想,半路杀出个沈从宴。
赵岩没说话,沈从宴食指散漫地敲打着桌面:“我倒想听听,多大的本称得上‘血本’?”
张国森绷着脸报了个数。
席间又是一声冷笑,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沈从宴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也不喝,捏着高脚杯晃啊晃,玩味似的:“外行不懂没关系,就没问问赵导,这个价够不够他上院线?”
许是酒劲开始上涌,张国森脸红脖子粗:“你什么意思?”
沈从宴神情转冷,声线仿佛利刃,割破他仅存的一丝侥幸:“意思是,他下部电影和这部剧都不劳你费心,你出局了。”
《清白之年》作为S+的项目,放哪儿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至于赵岩逐梦电影圈的处女作,即便赔了,星盛也赔得起。
更何况,花这个钱为许星宁讨一个公平,他乐意。
徐晚棠坐不住了,激动得起身质问:“赵导,您明明说过,对于这种角色类型的把握,我的经验更胜一筹。”
许星宁会什么?她过往的角色要么不食人间烟火,要么不知人间疾苦,难道就凭人气更盛,就配拿到这个角色吗?
赵岩摇摇头:“老实说,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许星宁的心沉了沉,又听他继续道,“所以,我要为我先入为主的判断道个歉。”
想起试戏那天许星宁的表现,赵岩投去了肯定的目光:“老实说,她身上那种破碎感一出来,我就知道,苏莺时有了最合适的人选。”
“张总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但我不想违背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当下的结局,于赵岩而言是两全其美的,他举起酒杯:“不管怎么说,感谢沈总在知悉内情后,为我提供的帮助。”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徐晚棠一屁股坐了回去。
从张国森冷嘲热讽,到眼下截然逆转的形势,前后相差不过十分钟。
看着总制片和赵岩一副早有心理准备的模样,她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赵岩的用意——将沈从宴和张国森请到一块儿,那是他们之间的较量,他可以全身而退。
换句话说,倘若沈从宴不来,她单枪匹马对上张国森,不一定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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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森得意而来失意而去,徐晚棠追着他出去的时候,想要安慰的情绪多过失去角色的低落。
她对张国森,超过了对一个金主应有的感情,看起来,是掺了真心在里面的。
许星宁想,张国森曾对自己有意的事,想必徐晚棠知道得比她要早,这样一来,她对她那种莫须有的敌意,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棘手的问题已然解决,没一会儿,制片人和赵岩也撤了,房内只剩下两个人。
沈从宴转过头看向她,不咸不淡地问:“有人送你回去吗?”
许星宁怔怔地回:“有,司机在楼下等。”
“好,早点回去。”沈从宴点点头,起身便走,对于她不辞而别的事儿,竟连问也没问一句。
许星宁呆坐在原地,对于他突然而然的转变极不适应。
他好像真的如她所愿,放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可她竟有瞬间的茫然与无措。
好比心理上还有着强烈的依赖,嘴上却嚷嚷自由万岁的叛逆期小孩,有天突然得知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生长了,反而不知该做些什么。
好比现在,按理她应当猛松口气,没想到却是空落落的感觉占了上风。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