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傅主任给她的转账10元。
看了眼手机,俞温已经习惯了,她拇指一滑直接点接受。
从湖边露营回来,她的零钱夹里日渐丰满。
多到八百,小到几块。
最大的收获,就是主动抱过他一次,俞温已经能在他身边安然入睡了。
而且,每天早上她能收到10元陪枕费,她收的心安理得,反正知道他什么也不会做。
一周下来,跟他的微信窗口里,已经只剩下不停翻着页面也永远重复着的淡橘色转账画面。
到了周五,俞温要值夜班晚上不能回来。
天刚刚亮。她跟平时一样,提前睁开了眼睛,悄悄转过身。
以前她从来值夜班都是最积极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习惯了这张大床,她并不像以前那样期许值班的日子。
她已经摸清了规律,每天他都会准时六点钟睁开眼睛。
在六点之前,他仿佛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一开始俞温连翻身都会小心翼翼,一点点发现根本惊动不了他,她渐渐胆子大了起来。
晨光柔柔地射进来,仿佛把这张硬朗的脸也温柔地笼罩上了一层薄纱。
他的睫毛乌黑浓密,似乎给那双桃花眸子架上了一道严密的防护栏。
看久了,她很想伸手摸摸。
在医院,同事们都知道他们是新婚,为了不影响工作,她更注意跟他的距离。
回来之后,也许因为他一直忙工作,忙着赶论文,也许刚上幼儿园的蓓蓓越来越粘爸爸……
回到家里,除了在这张床上,他们见面的时间都很少,他的话本来就不多,跟她说的话就更少了。
快要六点了,等他醒了,他们就又要彼此忙碌起来。
她悄悄擡起手,她的手在墙上投下了浅浅的影子。
晨光散漫,连影子都是淡淡的模糊的。
她慢慢移着手指,影子随着下滑,直到她的影子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轻轻勾了勾手指,影子也在他的眼睫上轻轻起舞。
他的睫毛似乎抖动了下。
俞温赶紧收了手,双手攥紧了身上盖着的薄毛巾被。
她咽了口口水,没忍住呛了一口,一下子咳出声音来。
“冷吗?”他没睁开眼睛,只沉声说,“不舒服,晚上我跟你换个班。”
“嗯嗯。”她糯声摇了摇头。
转过脸,趴了下去,把脸埋在枕头上。
“今晚我去。特殊时期,你好好休息。”他已经坐了起来。
她知道他说的特殊日期是生理期,但她不知道的是,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这种事儿,他从来都不是商量口吻。
果然,到了晚上,他留下值班,她负责接上蓓蓓。
刚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饭香。
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俞温的面前还有一碗清淡的鱼汤。
“梅姨,今晚只有我们三个人吃饭,怎么还准备这么多啊。”
“是江厨寄来的石斑鱼,趁着新鲜就做了。”梅姨笑着给蓓蓓掰了一块小馒头。
俞温喝了几口鱼汤,很鲜很滑,“这里买不到鲜鱼,等着傅主任一起好了。”
梅姨帮着她又盛了一碗,“傅少本来也不喜欢这些。”
“那他喜欢什么呀?”俞温把鱼肉碾碎,放进了蓓蓓的碗里。
“爸爸喜欢妈妈。”蓓蓓在一旁奶声奶气地朗诵了一句。
“小调皮。”俞温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都会学着绘本里的话了。”
“不是绘本里的。”蓓蓓歪着脑袋,不服气地争辩起来。
梅姨笑了,慈祥地问她,“那蓓蓓怎么知道的呀?”
蓓蓓噘着小嘴,认真回答:“爸爸吃的很快,吃饭的时候,一直看着妈妈。”
俞温微微红着脸,没敢看梅姨,给蓓蓓夹了一筷子西蓝花,“爸爸也喜欢吃青菜,蓓蓓也想像爸爸那样长高个子,也要吃青菜。”
蓓蓓很乖,夹给她的菜,她都拿着小羹匙一点点吃干净。
俞温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欣慰地笑了笑:蓓蓓是个幸运的孩子。
到了晚上,合上绘本的时候,蓓蓓还睁着大眼睛。
“怎么不睡觉?”俞温坐在床边,已经拧暗了床头灯。
“蓓蓓想爸爸了。”蓓蓓的声音软软的。
“爸爸明天就回来了。爸爸只是上班去了。乖,睡吧。”俞温帮她盖好了小被子。
蓓蓓揉了揉眼睛,看着俞温,“妈妈不会想爸爸吗?”
俞温沉默了一会儿,见蓓蓓仍然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妈妈也会。”她轻轻拍了拍蓓蓓。
她柔声告诉蓓蓓,“妈妈也会想爸爸。”
只是哄小孩子的话,说出口,却是自己挑起了情绪,好在屋子里黑了,没人看得见她染粉的双颊。
刚回卧室,就接上了唐莹莹的视频。
“怎么周五不去约男神?”俞温浅浅笑了笑。
“他最近太忙,都不怎么理我了。办事儿也不认真,上来就撞门,随便顶几下,几分钟就完事儿……”
“你能不能别跟我说这些,这边梅姨刚睡。”俞温赶紧换成语音模式,贴在了耳边。
“我不跟你说,你能跟我说啊?”唐莹莹随便抱怨了句。
听见俞温没反驳她,“咦?你是不是真要有事儿跟我说啊?天天都睡一张床上了。我就不信你们没人越过同桌线。”
“他去值夜班了。你别总跟我叨咕这些,真的没有。”俞温咬上了嘴唇。
“哎,你们也是奇怪,你都不等他表白一下,就跟他躺一张床上,真要睡成白水室友了啊……”
“其实,他好像说了一句。但我没敢回答。”
俞温只有这一个交心过命的朋友,她轻声告诉了她。
“温宝儿,你说什么?!他跟你表白说‘喜欢你’,你装作没听见了??”对面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呃,差不多,好像是这样的。”她挣扎了下,把她喜欢钱的宣言告诉了唐莹莹。
“温宝儿,你顶着这么一张纯情的脸,恐怕演不来白莲绿茶渣渣吧。”唐莹莹叹了口气。
“后来,我跟他要了十块钱。”
“什么十块钱?”
“就是,在他旁边睡一晚上,他给我十块钱。”
“等等,这什么逻辑??你吃他的用他的,做他的老婆,给他的孩子当妈,一起睡一张床上,他还给你十块钱??”
俞温动摇了,她握着手机没说话。
“温宝儿,你们俩自从多了这些金钱交易之后,我就跟不上了。”电话另一头的唐莹莹像是自己在嘀咕着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也有那么一丢丢……”
“没有!绝对没有!”俞温突然很大声否认,“我真的没有。”她握着手机使劲儿摇头。
“好好,你别这么突然反应,吓我一跳。”
电话另一头的唐莹莹咂了咂嘴,若有所思地顿了顿,“行。有的时候吧,可能就是自己也不知道,就像我跟现在的男神,我还是跟他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伸手一摸知道他硬了我们才在一起的……”
俞温听不下去,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们不看电视!
她似乎有理有据。
电话都挂断好久了。
她看着手机,好像看着个小怪物,把手机推的很远,连碰都不敢碰。
过了一周,墙上的挂历又翻了一页。
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周,俞温周三值班,傅主任周四,周五晚上两个人都能在家里。
一大早梅姨过来换洗被子,打算床上用品也换成荷叶色的初夏装。
“傅少,刚刚换被子的时候,床头有张名片,我帮你放这儿了。”
傅主任刚吃完早饭,慢慢喝着咖啡在等俞温。
“顾放?”他拿起来看了眼,“俞温,这是你的吗?”
俞温嘴里还嚼着三明治,完全没印象,她摇了摇头。
“顾放,年纪轻轻在泸市已经小有名气了。他的父亲就是泸市一代名医。祖父是中医。算是医生世家了。”他抿着咖啡,说了几句。
泸市?爷爷是中医?顾放!
“哦,我想起来了。”俞温眼睛里有光闪过,“说不上认识,之前去萨城参加的那个青年医生交流会。会后是有个泸市来的医生给了我一张名片。”
她一吐舌头,瞥了眼准备洗被子的梅姨。
她压低了声音,“我想起来了……”再没说别的。
她这次的“想起来”,是想起来找伤湿膏那天,把包里的东西抖出来,所以名片抖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