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春意惹人 千本木 3061 字 4个月前

俞温转过头看着正瞪着她的孩子父亲,“你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点儿拎不清,管你什么事儿……”孩子父亲言辞粗俗,骂了几句难听的,朝着旁边呸了一口。

俞温知道,做这种事儿,不会有人同情她,车上的人大多数人朝着她翻白眼,剩下的顶多也是不理睬。

“如果都是你的孩子,就公平对待两个孩子。姐姐也该有自己的面包,不能等着弟弟吃剩的。”她很紧张,说话声音不大,甚至声音有些颤抖。

“你有病吗?”父亲嘴一咧,瞪着她,一副再废话就动手的姿态。

旁边的小男孩儿也白了她一眼。

这些俞温都不在乎。

因为她知道,旁边那个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女孩子有一天也会长大。

她长大了,一定回想起她今天的话。

因为今天的一个面包,也许,她会坚强起来的。

她只想告诉旁边的女孩子:你也该有属于自己的一份。

别再委屈自己,爱自己,珍惜自己,为自己争取,才会真正站起来;

自己不放弃才会有人来拉把手。

因为,为了一个面包,有些事儿,不值得!

想到这儿,她浑身都在战栗。

俞温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刚上初三的那个残夏。

奶奶住院的日子,她住在了姜敏家里。

每次回到家,看见家里的弟弟一个人吃着蛋糕喝着橙汁,她只有在一旁添嘴的份儿。

直到有一天,树上的知了像是知道了自己的余命,拼命叫的人心乱。

不知道为什么继父提前回来了。

继父竟然给她也买了一份小蛋糕,招着手笑吟吟地把她叫到了卧室。

她记得她咬上蛋糕的时候,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

“底裤都湿了,夏天出了这么多汗呢。脱了吧。”继父在后面喘着粗气。

她一把丢了蛋糕冲了出去……

那一天,她第一次记住了蛋糕的味道,不是甜的,是咸涩的。

后来,初三的班主任帮她报了警,帮她考上了寄宿高中,她才真正离开了那个家。

然而,她的班主任因为管了她的闲事儿,帮她辅导被举报办辅导小班,险些丢了工作。

从那时起,俞温就决定了,她也会是个管闲事儿的人。

这时,过道旁边的大叔朝着粗鄙的父亲瞪了一眼,还骂骂咧咧的父亲总算闭上了嘴。

“姑娘,快回座位上吧。”大叔告诉俞温,“前面过了山洞,列车要转弯了。”

俞温点了点头。

她很欣慰。

至少在这里,今晚她不是唯一一个多管闲事儿的人了。

下了火车已经快12点了。

摸了摸手机,果然没电了。她出了检票口刚左右探了探头。

“俞温。在这儿。”是傅主任。

俞温嗅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儿,“你又抽烟了?在这儿等很久了?”

“没有。”他只淡淡的否定了后面一句。

“先上车吧。”他走过去,帮她拉开了出租车门。

正愁着以为打不着车,看见眼前刚好停着的出租,俞温舒了口气,先坐了进去。

等傅主任绕到另一边坐进来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大爷轻声嘀咕了句,“姑娘,两个钟头呢。我这等了足足两个钟头。”

“大爷,下车我再补八百。”他只低声这一句。

前面的司机点了点头,只自言自语了句,“小伙子也真能等。”

又是八百……

俞温听到了。

傅主任:“怎么不住一宿再回来?”

“我就是、懒得找,然后,我,”竟是让他等了这么久,俞温看着窗外支吾了几句。

中午发过那个短信之后,再没联系过他。没想到他真的能来接她。

他问:“你说什么?”

俞温:“我想回家。不想住酒店。”她转了过来。

“可以。”他却把头转过去,只看着窗外。

俞温摸了摸背包,“傅主任,还记得我答应给你个好东西吗?”

“嗯。”

俞温拿出来了一只小鸭舌铃铛,“给你的。”

她把铃铛放在了他的手背上,把手拿开了。

“这么看,这要不临时让你去交流会,我这个好东西还兑不上现了。”他轻轻晃了晃小铃铛。

俞温瞥了他一眼,昏暗的出租车后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觉得他说话时嘴角是扬着的。

“都没听见个谢谢。不喜欢就还给我。”她假装伸出来了手。

傅主任:“你想听我说,谢谢?”

俞温抿嘴一笑,不在意他是问句,“不客气。”

到了公寓门口。

傅主任跟她一起下来了,“来例假还这么折腾,想回家了,就上去好好睡觉。”

“傅主任,这是,又值班?”俞温记得中午看手机的时候,隐约看到了。

“嗯。这周,只今晚值班。”

他挑了挑眼角,“不是为了躲你,之后都跟你在家。”

俞温一下子有点儿不知道该使个什么表情来回答傅主任了,只憨憨笑了笑。

出了大门,他才回头告诉她,“院长给的新婚假。把我们这周的夜班都调了。”

到了医院,傅主任竟然都没立即换上白大褂。

他开了台灯,掏出来手里的小铃铛。

小心翼翼地摘了上面的塑料套,里面一个拇指盖大的小纸牌子,虽然是工业印刷体。

一行红字。

【特殊的铃声送给特殊的你。】

虽然这话像是网络语言。

他还是把小纸牌子夹进了那本藏文书里,上次那枚梨花瓣已经成了干花。

他看了看小小的鸭舌铃铛,勾着嘴角,把它拴在了笔袋上。

刚站起身,笔袋并不随身携带。

他又拆了下来,绑在了手表上。

冰冷的机械表跟古朴可爱的小鸭舌铃似乎并不搭配。

他又拆了下来,左挪右挪最后拴在了手机上。

忙了一宿,只在清晨眯了一觉。

早上下了早会,他一直盯着老院长的杯子。

因为,杯子上拴着的铃铛跟他手机上那个特别像!

出了会议室老院长问他,“小傅主任,你这一早上,是看上我杯里的茶了吗?好眼力,一会儿给你一包。老家送来的新茶。”

他好像没听见茶叶的事儿,“老院长茶杯上的铃铛是个藏铃?”问得有一搭无一搭。

“这个鸭舌铃?昨天小俞交流会回来给咱们带的呀。小俞真有心。”老院长哈哈笑着。

“对对,我这儿也有一个。”老护士长说着也从兜里掏出来一个。

李大夫晃了晃笔记本电脑,“听见没?你媳妇的铃声。”他开着玩笑,鸭舌铃已经拴在了电脑上。

傅主任没说话,只把他的手机握在手里,装进了白大褂的兜里。

不过,老院长跟大伙给他们办了桌酒宴,小小铃铛心意在,俞温也算替他还了人情。

中午他在后院点了支烟,看着手里的手机,还是弯起了唇角。

“汪汪。”身后两声犬吠。

他回头看了眼,是警卫室值班大爷领着看后院的大黄回来了。

“傅主任抽烟呐。”值班大爷跟大伙儿都很热情,院里的人他都认得,见了都主动打个招呼。

傅主任点了点头,突然注意到了蹲在一旁的大黄。

他掐了烟嘴,走过来认真盯着大黄。

大黄是只土狗,也认得院里的人,水汪汪的圆眼睛,直直地回视着傅主任。

警卫室的大爷有点儿拿不准,他搭话说,“傅主任,是看出来大黄,病了?”

傅主任突然很严肃,“它脖子上这个铃铛,以前就有?”

警卫室大爷揉了揉大黄的脑袋,为人和善,嘻嘻哈哈道,“啊,这是今早小俞医生给的。说买多了,剩一个正好给大黄。”

“好个特殊的铃声给特殊的你。”傅主任把手机丢进了白大褂里,迈开大长腿把大黄留在了身后。

“大黄,刚刚傅主任说咱什么??”

……

走得太快,带起了风,也带的手机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好清脆的声响,太难让人对它发脾气。

傅主任又把手机从白大褂里拿了出来,握在手上,轻轻了晃了晃。

他对着没电话没短信的手机,慢慢扬起了唇角:俞温,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