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屋子里睡前故事讲完了,蓓蓓不再说话,应该是哄睡着了。
知道梅姨马上要从蓓蓓屋里出来。
迫在眉睫。
没等傅主任开口,她霸道地擡手捂住了傅主任的嘴,“听着。我们换着用书房。傅主任,今晚你老老实实睡觉。”
傅主任只眨了眨左眼,“我答应就是,别碰左胳膊。”
俞温闻声赶紧松开了手。
她明明很注意,根本就没碰他。
这人就是能虚张声势!
果然,身后的门轻轻响过,梅姨说着话已经推门出来了。
“蓓蓓可真乖,已经睡了。”
俞温一看,对面的傅主任动作可真快,刚刚还说着话,一瞬而已,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这是佯装睡着了??
“傅少,别在这儿睡。”梅姨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见梅姨拍的是左肩,俞温赶紧站起身,走了过去,“傅主任,我扶你回房间。”
梅姨往后退了一步,表情略显惊讶,“小俞,一直叫傅少‘傅主任’?”
“梅姨,其实是这样的。在医院喊习惯了。我刚从单身宿舍里搬出来。还没跟医院说结婚的事儿。”俞温垂着眼睫,脸上微微泛红,几句话里几分羞涩。
“哦哦,我懂我懂。同一个单位里嘛。电视剧里也有,办公室里恋情,最近我还追个剧呢。”梅姨怕她为难,跟俞温随意开起玩笑来。
看见俞温红着脸有些窘迫,她赶紧安抚她说,“小俞你别不好意思,在家里,就是一家人,你不用拘谨,都结婚了嘛。”
“咦?傅少,你这也太不讲究了,里面的衬衫都没脱,直接就套上了卫衣?”梅姨说着话,注意到了傅主任里面的衬衫领子露着,她直接把领子扯了出来。
梅姨诧异,搓着下巴看着还趴在桌子上的傅少,“以前挺讲究的人,怎么结婚了当爸爸了,反而这么邋遢!”
梅姨俨然一个责怪自家傅少的长辈,“身上全是酒味儿,你媳妇儿温温柔柔的什么都不说。我替她说,不能一身酒气往屋里进。去冲个澡!”
一擡手朝着他左肩膀又要拍下来,被俞温一把拦住了。
俞温此时心中无比忏悔:怎么就没想到浇了酒精,还得洗澡……!
“他也是刚下夜班,累了。梅姨,我这就扶他去浴室。”俞温硬拖着把人扶了起来。
看见傅少板着脸把俞温一把推开了,俞温却软软糯糯又走过去扶住了他。
梅姨在后面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抱怨着傅少,“傅少,你外面喝了酒回来,在家里跟自己的妻子撒泼……”
俞温一句话不说,不管傅主任怎么推开她,她都硬是跟着进了浴室。
刚进去,傅主任直接右手伸过去,一把打开了花洒,哗哗水声响起来,这次说话不怕隔音了。
他轻声问:“俞温,你硬跟进来是什么意思?”
俞温也对视着他,回答地很认真:“你这卫衣,自己没法脱,里面的衬衫也是,而且今天不能沾水。”
“你别管。”
“我就管。”
俞温秒答,两个人针尖对麦芒。
傅主任口气软了下来,“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
“今天,你是我的病人。”
俞温睁圆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你是我缝合的第一个患者。我想知道我缝合的到底好不好。我要盯着我的患者,不能让他人为破坏我努力缝合的伤口。傅主任请你自重。”
“自重?好。”傅主任撇了撇嘴。
他沉声问:“俞医生,你想怎么样?”
“今天本来不该洗澡,你如果要洗,我来帮你。”俞温站得笔直端正,此刻她是个负责到底的医生。
“俞温,你别这样。”傅主任桃花眸子一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我自己真的可以。”
俞温一双眼睛里,眼底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傅主任,在医疗现场,张医生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医生是个没有性别差异的职业。我们不会因为是男患者就放手。傅主任接生的时候,也不没有因为是女患者就退缩,难道不是吗。”
“俞温,你别说这些,别把话题弄的上纲上线,我就是破了点皮儿。你别担心,你做的很好。”
他讪讪笑了笑,故意换了话题,“没想过诚实的俞医生也挺会撒谎。”
俞温没笑,板着脸,映着卫浴里的白炽灯,她的眼睛里也有光,是柔和的光。
“我没想多。傅主任,你不让我碰,并不是因为我是异性。其实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你的伤口在流血。”
俞温不再遮遮掩掩。
“泼一身酒精,我本来挺后悔,也觉得这行为有些可笑,不合常理。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俞温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声音也严肃起来。
“没有这身浓烈的酒精味儿盖着,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就遮不住了。你让我帮你瞒着梅姨和蓓蓓,其实那很容易。但你真正想瞒着的人是我,因为我的缝合出了问题。傅主任,对吗?”
在医疗上,她从不会敷衍任何细节。
他们之间只有花洒的水声在身后冲刷着时间的流逝。
顿了顿,“俞温。”傅主任坐在了浴池边上,仰着脸看着她,“你能帮我把卫衣脱下来吗?”
俞温绷紧了双唇,右脸颊上悄悄陷下去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她点了点头,顺手把旁边的沐浴凳挪了过来,“坐这儿。”不是商量口吻。
傅主任对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没再逆杵。
他右手按住浴池边,坐了下去。
右边的袖子先拽了下来,傅主任配合地低下了头。
俞温双手撑开了左边的袖子,才勉强脱了下来。
想想他刚刚就是一个人穿上去的,她磨了磨牙没说话。
果然,里面的白衬衫,傍晚刚刚换过。
现在已经左臂被渗出来的血迹染上了一片绯红。
俞温回头看了眼卫浴。
她什么也没多问,打开卫浴镜柜,直接拿出来了剃须刀。
“喂。”傅主任张了张嘴,知道她要做什么,并没躲闪。
嘶——声音很轻。
割开一个豁口,俞温直接把白衬衫整个袖子竖着撕开了。
身上只一件贴身背心的傅主任擡头看着她,举起左臂:“你看,伤口没事儿,我没骗你吧。缝针后渗出点儿血,这很正常。”
“嗯,是没事儿。”俞温已经把花洒抓在了手上,“擡头,闭眼。”
傅主任仰起了头,却没闭眼,“什么?你还要干什么?”
“帮你洗头。”
俞温即便绷直了唇线,也还是没藏住右脸颊上那枚小小的梨涡,因为那本来就是一枚笑窝,笑得得意。
“俞温,你是故意的。”
不等他说完,“闭眼!”俞温拿起花洒对着傅主任的脸就冲了过来。
“你——”他只能擡手扶额遮住眼睛。
透过指间的缝隙,那个举着花洒得意的小医生,此时一双柳叶眉轻轻扬起,满脸笑得春风得意。
他,竟然上当了。
“还疼吗?”她声音柔了下来。
“嗯。”他回答地深沉。
听见一声答应,俞温不敢松懈,正经问:“哪儿疼?”
“被骗的肝疼。”他右手捂着胸口,回答地很像那么回事儿。
她秒答:“那忍着吧。肝痛都是喝酒喝的。”
花洒的喷水被俞温的手收拢了,再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潺潺流水已润湿了他霸气凌然的短发。
发梢在俞温柔软的手中,任由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