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只点了点头。
出门前,她也听说了一点儿,是郑浩把人放出来的。
郑浩惹恼了李大夫,李大夫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个钟头,还是傅主任去劝开的。
傍晚那会儿真的太忙了,她没细听。
现在这个时间,不赶着回去,蓓蓓要着急了。
郑浩似乎看出来了俞温着急,“今晚,我刚刚跟李大夫申请换了夜班。蓓蓓还在家里等着,你们早点儿回去吧。”
他主动把事儿说完,看见傅主任走过来,远远站住,默默颔首,转身离开了。
此时,傅主任站在了正厅走廊里,身上披着件风衣,右手扯着前襟。
左前臂的伤,被遮住了。
俞温快步跑了过去,从上到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傅主任。
她难掩惊讶:“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你一个人……”看看周围还人来人往。
她擡着头,咬着唇,只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了。
刚好傅主任身边,有三四个取药的女人,正要离开医院。
“你看身后这人,是这里的主任,很帅的。”
“那个女的怎么回事儿,盯着人家长得好的医生就一直站着看呢。”
“是啊是啊。她也有点儿夸张,一个漂亮姑娘站这么近,直勾勾看着人家……”
傅主任比下午声音明朗了些,“别站着了,回家。”
俞温一步跟上来,旁边八卦着的几个人,吐了吐舌头再没话说。
等周围人走远了,俞温转头问他:“你一个人,能走吗?”
傅主任懒散地反问:“俞医生健忘?伤的又不是腿。”
俞温走过去,跟在他的左边,怕人多不小心撞到他的左胳膊。
傅主任转了话题,边走边说:“俞温,梅姨把蓓蓓照顾的很好。梅姨很会照顾人的,她虽然六十多岁了,身体很好,在京市是我们家的阿姨。”
俞温默默听着,只轻轻点头。
“我也是梅姨带大的。父母一直很忙,家里跟梅姨相处的时间多。”
傅主任声音沉了沉,“一年多没见了,不想让她看见这个,白担心。”他低着头,朝着固定手腕的带子努了努嘴。
“啊?”俞温有点儿跟上了。
她问:“那蓓蓓呢?”
傅主任笑了笑,对着小臂轻描淡写道:“就是个皮肉伤,没几天就好了,先不告诉她们吧。”
这……
缝了八针!
这可不是一块创可贴那种,随便衣服一遮就能盖过去的伤口。
俞温想了想,真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去,“是要我帮忙吗?”
傅主任问得很客气,“方便吗?”
“这个,我尽量吧。”俞温的声音很小。
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她只是在认真想办法,不愿意嘴上敷衍而已。
傅主任:“俞医生不用勉强。”
俞温想起自己的奶奶,太懂这份不愿意让老人担心的孝心了。
“不不不,傅主任,你误会了!我可能没跟你说过,我也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俞温本来就是个爱管闲事儿的,这种求到她的,她更是恨不得大包大揽。
“哦。那麻烦俞医生了。”
这次,她更加坚定了信心,打开了嗓子,声音也亮堂起来,“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没问题的。”
傅主任勾了勾唇角,看着一天下来情绪起起伏伏的俞温,没说话。
俞温掰着手指,正在想着计策,突然考虑到个关键问题,“傅主任,梅姨知道我们结婚了吗?”
傅主任告诉她:“梅姨知道我收养了蓓蓓,所以结婚了。但不知道我们结婚了。”
“那你介意告诉她,我是你的妻子吗?”俞温真诚地仰着脖子,绕在了前面看着他。
沉默了两秒钟。
“嗯。有点儿介意。”他只挑了挑眼角,还眼底红着的眸子躲开了视线。
“啊……”俞温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慢慢低下了头。
傅主任轻咳了一声,忍俊低声告诉她:“梅姨不知哪儿听来的,以为我娶的是个凶暴的河东狮,你差了点儿意思。”
哼。
俞温把腰一叉,睁圆了眼睛:“有的时候知人知面,傅主任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忙帮好!
10分钟之后。
看见又重新从医院里出来的俞温,他有点儿信了。
“不是,你等等。我们怎么也是两个医生,你真确定要这样?”傅主任往后躲了躲。
“我做事儿,你就放心吧!”俞温往前迈了一步。
傅主任后退一步,这话听不出来靠不靠谱。
他没反驳,眉峰一挑,“那晚上突然要去医院怎么办?”
俞温一砸嘴,“你现在伤成这样,谁会叫你去医院啊。”
“我是主任,轻伤不下火线。”傅主任还是又退了一步,已经到树底下了。
“这话,你知道下一句吗?”俞温说着话,已经把酒精瓶子打开了。
“有下一句吗?”傅主任讪讪笑笑,行动不便,绕着树想退,无路可退了。
“重病不进医院!”俞温挡住了退路。
她声音敞开,有点儿科里那种吓人医生的口吻,“你给我把眼睛闭上。”
“俞温,再等等,不用这样,你听我说……”
咕咚咕咚——
一瓶500l消毒酒精,从傅主任的后脖颈倾泻而下。
傅主任淡黄色的风衣,被浇透了,成了棕黄色。
“你等等,你听我说一句!”傅主任一只胳膊动不了,只有右手能稍微擡一擡,根本阻挡不了俞温的天降酒精雨。
俞温停了下来,“怎么了?你说。”
“你冷静一下,你想想看,什么人喝多的时候,能把后背喝的一身酒?”
俞温还真捏着下巴想了想,“说的也对。那我帮你把前面也浇……”
“我求求你了。俞温!”傅主任擡手握住了俞温要倾斜下来的酒精瓶子。
“你想说我们喝多了,嘴里有点儿酒精味儿就够了。”傅主任把瓶子夺了下来。
“那你,喝这个?”俞温诧异地看了眼标签。
“75度的酒精,你别灌我。”傅主任真的怕了。
只有一只右手能活动。他实在无处可退了。
“前面超市,我去买一瓶,你漱漱口不就行了吗?”俞温这次突然说的很冷静,似乎也有道理。
一下子,不知道刚刚那场暴风雨倒酒精行动是为了个什么。
刚走进超市没一会儿功夫,她又折了回来,擡头认真问傅主任:“你平时喝什么酒?”
“都可以。”
“梅姨一定很熟悉你的喜好。”俞温理由很充分,也很认真的样子。“所以,我也想知道。”
“獭祭。”傅主任唇齿轻启。
一摆手,“什么都行。二锅头吧。”他挑了个便宜又度数高的。
两个人并排进了电梯门口。
俞温先宣告了一句,“傅主任,从现在开始,我要扶着你的胳膊了。”
傅主任点了点头,“嗯。”
隔着风衣俞温双手抱住了傅主任的左胳膊,她只顾着侧过脸跟傅主任说话,没看见电梯门开了。
她仰着头看着他,声音清晰又甜糯,“如果我弄疼你了,你别忍着,你吱个声儿。”
“俞温。”傅主任的声音很低,“这是梅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