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谷云，选择这个家，不是退而求其次，不是委曲求全。是我深思熟虑后，为自己选择的最好的归宿。”

“我能够接受这样的生活。并且，我郑重地告诉你们——”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真诚，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客厅里：

“——我真的很幸福。”

“我真的很幸福。”

这六个字，如同六颗温润却坚硬的玉石，从瞳羽清冷平静的唇间滚落，轻轻敲打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却仿佛在瞳术和白艺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巨浪。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近乎凝滞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白艺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双总是冷静得如同精密仪器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没有闪躲，没有犹豫，只有一片坦荡的澄澈和一种近乎冰雪消融后的柔和。

女儿的话，她每一个字都听懂了。那份剖析过往错误的冰冷锐利，那份描述当下安宁满足的笃定，那份宣告幸福的郑重……都太真实，真实得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法再质疑女儿内心的选择。

她了解瞳羽。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女儿从小就冷静、理智、甚至有些冷漠，她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从不屑于说谎，更不会为了安慰父母而编织一个“幸福”的幻梦。她说幸福，那就是真的幸福。哪怕这份幸福的形态，是如此惊世骇俗，如此超出她的理解范畴。

白艺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流淌得更凶了，但她没有再问“委屈吗”、“值得吗”，只是用手帕紧紧捂住了嘴，肩膀微微颤抖着。

那是心疼，是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女儿那份磐石般的坚定和真诚的幸福宣言所深深撼动后的、复杂的释然。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那是一个母亲，在巨大的冲击和担忧之后，最终选择了对女儿意志的尊重。

而一旁的瞳术，脸上的表情则经历了更加剧烈的风暴。最初的震惊、愤怒、不解、痛心……如同翻腾的岩浆，在他那张平时总是带着点孩子气笑容的脸上交替闪现。

他紧锁着眉头，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他看看谷云，眼神复杂，有审视，有依旧残留的、如同被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虽然这头猪是他一直很喜欢的）的不忿。

他又死死地盯着瞳羽，仿佛想从女儿那冰封般的表情下，再挖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勉强或后悔。

但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