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夏修和笑着说:“谭总,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人。”
这话其实是试探。他不太相信孟戚漾和谭诉能有什么关系。
谭诉的眸光动了动,没有否认,“现在知道了?”
轻轻上扬的尾音带着冷意,这早春时节突然降了温。
夏修和觉得肩上似乎都沉了一下。
“知道了,谭总。”他意识到自己把人得罪了,惴惴不安,都快冒冷汗了。
手机很适时地响起。
夏修和看了眼来电显示,说:“谭总,我去接个电话。”
谭诉转身,走向室外。
路过垃圾桶,他把手里的烟一折,扔了进去。
这些天堆积的烦躁这会儿似乎要到顶点。
段嘉深就算了,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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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戚漾这边回到包间,仿佛无事发生。
不少人喝了酒,这时候气氛正好。
孟戚漾坐下后,视线对上对面那个给夏修和报信的。
那人视线马上移开,孟戚漾就那么看着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友好得不得了。
被看了一会儿,他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了笑,问:“孟戚漾,你真有男朋友了啊?”
也不知道夏修和是怎么跟他说的。
孟戚漾微笑:“是啊。”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他端起酒,“我自罚一杯。”
看他是真心道歉,又是在同学聚会上,孟戚漾也没计较。
倒是旁边的潘思兰听到,问:“孟戚漾你真的有男朋友啦?”
孟戚漾:“真的。”
夏修和给他们升的包间很大,除了吃饭外,唱歌和玩的也有,一直到快十点才结束。
有一小部分人打算二场再去酒吧喝点,潘思兰她们都不去了,孟戚漾也不打算去。
要离开的时候,潘思兰问了问包间管家,是不是酒水也记在了夏修和的账上。
到后面一群人喝嗨了,开了好几瓶酒,夏修和本来说空了过来,结果到结束也没来,她觉得都记人家头上也不好。
“记的是谭总的账。”包间管家说。
“谭总?哪个谭总?”潘思兰一脸疑惑,以为听错了。
孟戚漾听到“谭总”两个字,眉梢挑了挑。
一伙人互相问了问,都不认识什么谭总,酒店的人又说没有弄错,就是谭总,其他的也不多透露。
最后他们就这么迷迷糊糊离开了,也不知道这位好心人谭总是谁,为什么替他们买单。
从包间出来,孟戚漾看到了那位“好心人谭总”。
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西服搭在手臂上,一身距离感地立在护栏那儿讲电话太惹眼,其他人也一眼就看到了他。
像是余光注意到,他漫不经心地转头看过来。
视线对上了一下。
孟戚漾对潘思兰她们说:“我先不跟你们去停车场了。”
和孟戚漾站一起的潘思兰几人也发现那个男人是在看她,好奇地问:“认识啊?”
“你男朋友?”
要是男朋友,夏修和真是被秒得渣都不剩。有这样的男朋友,换她们也不看夏修和一眼。
孟戚漾笑了笑,说:“不是。”
“真不是啊?”潘思兰问。
孟戚漾:“只是熟人。”
告别后,潘思兰她们分拨进了电梯,孟戚漾朝谭诉走去。
谭诉看到她过来,又讲几句,挂了电话。
“谢谢谭总买单。”孟戚漾笑吟吟的。
谭诉没接她这句,收起手机,淡淡地说了句:“结束了?”
孟戚漾点点头,觉得他的眼神阴阳怪气的,但仔细分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从包里拿出烟盒,“这次有烟了。”
两人径直去了这层的一个小露台。过道尽头推开门就是。
露台是个伸出去的半圆形,不怎么大。
两人出去后,门就自动合上了。露台的灯没开,里面的光又被门隔绝了大半,有点黑。
不过看东西还是看得到的。
谭诉把西装外套挂在了护栏上。两人并肩站着,孟戚漾给他递了根烟,然后自己也拿一根咬在嘴里。
两簇火苗相继亮起,照亮他们的脸,又先后灭掉,只剩下两点火星。
他们各自点上烟,手抵着护栏,看向寂阒的夜空。
今天是个阴天。
已经是三月下旬,按照平均气温的划法,前阵子就已经进入春季了。
最近早晚温差很大,今晚还有风,不过跟冬天那吹得人脸都发僵的风比起来,已经柔和多了。
“跟人谈过?”风吹来谭诉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在浓黑的夜色里显得有点莫测。
孟戚漾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夏修和,转头看他。
同样的细烟,在他手里脆弱得好像随时会断。
真当她不挑人的么。
“谈没谈过跟谭总有什么关系。”
谭诉拧了拧眉,本以为已经到顶点的烦躁被风吹着,又上了一层。
他掸了掸烟灰,转头向她看去。
黑暗里,两人对视。
各自的烟还在烧着,丝丝缕缕的淡灰色飘起来,又弥散在风里,像古代点来计时的香。
露台对着的是酒店的花园,底下好像有人走过,隐隐能听到说笑的声音。
孟戚漾和谭诉都没动。
过了几秒,谭诉倏地掐了烟,欺身吻下来。
熟悉的气息和强烈的压迫感一起罩下来,孟戚漾的上半身下意识地微微往后仰,然后被谭诉按住后颈向前。
他手腕一动,她的脸也跟着擡得更高,像是在主动迎合。
舌尖的湿热让那晚被牢牢掌控的记忆涌上来,孟戚漾当即就要站不住,夹着烟的那只手扶住了栏杆,另一只手攀着他的手臂。
隐约地,她听到一声轻笑,像是在嘲笑她。
没等她反应,腰上一紧,谭诉的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吻得更深。
一阵阵的风从侧面吹过他们的脸,每一下都会让孟戚漾指间的那点火星在黑夜里变得更红,然后又黯淡下去。
明明暗暗的,像欲/海里的一盏信号灯,把人指引向浮浮沉沉的深处。身处其中,孟戚漾耳边除了海浪翻涌,听不到其他。
本就只剩小半根的烟不知不觉快烧到头了,一截完整的烟灰伫立在黝黑空气里。
随着纤细的手一动,烟灰瞬间断了,风一吹散了大半。
两人的唇刚分开一些。孟戚漾喘着气,望着呼吸一样快的谭诉,“这次可不是我招你的。”
谭诉的呼吸与她交缠,按着她后颈的手紧了紧,“你招我还少么。我说了,别当我好说话。”
孟戚漾的后颈被捏得有点疼,鼻尖蹭到他的鼻梁和眼镜,在风里太久,都是冷的。
他好像在生气。
明明是他自己来要烟,也是他自己去买了单,又在外面等她,还能怪到她头上。
不过,孟戚漾就是喜欢看他这样的人自相矛盾,会觉得,终于不是他那么从容地掌控一切。
她擡起夹着烟的手,最后吸了口,然后丢掉烟,踮起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轻轻把那口烟吐出来,像吹气那样。
在最后一缕烟散了后,她主动吻上去。
上次她是被像囚犯一样束缚住双手、是被动的一方,才被亲得没了魂。
这次总不能再落下风。
可是亲着亲着,孟戚漾还是落了下风,什么都想不到了。
直到谭诉松开她的后颈,搂着她动了动,她才回神。
里面好像有人要推开露台的门,被谭诉用手抵住了。
“怎么回事,门推不开。”
“好像有人。”
他们在暗处,亮处的人看不清他们,只知道有人。
孟戚漾趴在谭诉的怀里缓了两下,也不在意里面的人走没走,擡起头靠近他的耳边,笑着点出他的反应,“谭总你——了。”
中间很轻的那个字被她吞掉了。
里面的人这时候转身走了。
谭诉逆着透过玻璃洒进来的光,低头对上她的挑衅,往她的后腰重重一按,惩罚她的肆无忌惮。
“上楼?”
上次在车里还能拿喝多当借口。
这次,他全程都是清醒的,清醒地掐了烟去吻她,清醒地听着自己说出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