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夏帮凌奶奶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自己就站在她的身侧。
开到第三站的时候，上来了一个穿着深蓝色外套的老人家，他大概六十几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上一顶鸭舌帽，人很消瘦，看上去比较文雅。
售票员招呼了一声：“来，买票了啊买票了。”
老人家见售票员过来了，就赶紧摸裤子口袋，可是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出东西来，他一脸尴尬地看着售票员：“我……我钱不见了。”
“想逃票是吗？下车吧啊，别跟我来这一套，每天都有这么说的人，就几毛钱的车都坐不起，还想骗我呢。”售票员毫不客气地说道。
老人家看上去有点儿着急：“我从来没有逃过票！我是真的带了钱的，但是我裤子口袋破了一个洞，钱真的没有了！”
售货员可不相信，直接要老人下车。
这会儿都快八点了，再晚一会儿公交车也没了，这么冷的天，一个老人家没有钱，回家就太不方便了。
凌初夏也没有多想，就大声说：“售货员同志，我帮他买票。”
说完，凌初夏就走了过去。
售货员看了一眼凌初夏：“你们认识啊？”
“恩。”凌初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冲老人家笑笑：“爷爷，你到哪个站？”
老人家说了站名，凌初夏帮他买了票，老人不停地说谢谢：“孩子，真是谢谢你，我是真的丢了钱，不是想要逃票。”
“我相信您，丢钱很正常的，我也丢过。”
看老人家斯斯文文的样子，也不像是为了几毛钱会逃票的人。
老人家见凌初夏愿意相信他，激动的不得了，一直问凌初夏要学校跟名字：“等礼拜一，我把车票钱给你送过去。”
凌初夏摆摆手：“不用了，那太麻烦了，就当我请您的。”
老人家又坚持了很久，但凌初夏始终不要，她后来还说：“老爷爷，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次我帮了您，下次您在外面，再帮别人就行了。这叫……对，叫爱心接力。”
老人家明显愣住了，他嘴里念着“爱心接力”四个字，念叨了好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爱心接力，说得对，我会把小同学你的这份爱心，接力下去的。”老人家说得很郑重，像是做了保证似的。
回到家，凌初夏还沉浸在做了好人好事的快乐之中。
凌奶奶说：“怎么这么高兴？还唱歌呢。”
凌初夏哼着五音不全的歌曲，笑着说：“做了好人好事就是开心。”
“真是个小孩子。”凌奶奶说：“我去烧开水，赶紧洗了睡觉吧。”
“好，我去拿席子。”
天冷了以后，现在使用的老式太阳能热水器就没那么好使了，水温通常都不太能洗澡，顶多洗洗手洗洗菜什么的。
但凌初夏跟凌奶奶都是爱干净的人，特别是凌初夏，她经常抽时间跑步，虽然是冬天，也会每天出汗，因此洗澡就是每日必备的事情。
于是两个人就选择烧开水洗盆澡，虽然没有淋浴那么方便卫生，但也比不洗澡强。
卫生间的空间比较大，凌初夏把从书里看到的知识灵活运用，每次都用家里的竹席围住洗澡盆，然后再倒进热水，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冷了。
为了不让凌奶奶感冒，凌初夏每次自己先洗，洗完之后趁浴室里面有现成的热乎气，才让凌奶奶进去洗。
洗完澡，凌初夏把她跟凌奶奶换下的衣服丢进半自动洗衣机里，就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动静。
虽然半自动洗衣机没那么方便，但是它好歹不冻手，而且价格也不贵，凌初夏对这个机器还是很满意的。
等全都收拾好了躺下去，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希望明天成功。”临睡前，凌初夏悄悄给自己打了气。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凌初夏到了江山的办公室外面。
秘书小姐姐接待了她，给她泡了一杯红茶：“江总这会儿正在处理一点事情，可能要请你等一会儿。”
“好的。”凌初夏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秘书小姐姐才把她带去江山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让你等急了吧。”江山说：“好了，咱们开始谈吧，让我看看你带来的衣服。”
凌初夏是用行李箱把六件夹克衫装过来的，她打开行李箱，拿出六件不同颜色的夹克，展示给江山看。
江山一眼就被衣服前襟上“园山餐饮”四个字给吸引了注意力：“嘿！你连字都给绣上去了？”
“我想过了，既然是公司福利，那就要让员工穿出去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公司的衣服。园山餐饮的规模越来越大，你的员工也会以公司为自豪，他们穿着这样的衣服走出去，该是多么骄傲的事情。”凌初夏说：“这些夹克衫呢，就更不用说了，款式简洁、朴实，非常适合劳动人民上班穿着。而且最大的好处是，从二十岁到六十岁，都能穿这样的衣服。别人工厂有厂服，你们园山餐饮这样的公司，也应该有公司服。江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江山的表情从好笑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了，等凌初夏一口气说完，他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们这样的企业，确实可以给每个员工配一件公司服。不光冬装应该有，夏装也应该有。”
凌初夏立刻说：“包在我身上，我可以为贵公司服务！”
江山这才重新笑了起来：“咱们冬装还没谈好呢，你就要抢夏装的买卖了。”
“这不是机会送上门了吗？”凌初夏认真道：“江大哥，你看看这些夹克衫，质量非常好，都是市服装厂生产的，品质有保障。”
“怎么？你二叔是市服装厂的人？”
“对。”
“这是你二叔从厂里弄的货？”
“对。”
“这些字呢？”
“我二婶手工绣上去的。”凌初夏说：“手艺是不是很好？就跟机器印上去的一样。”
“确实挺好的，配色也很好看。”江山说：“不过我们员工人数不少，你们有没有那么多货？”
“这个应该没问题，你们一共需要多少？”
江山说：“我三家大饭店加上总部这边办公室的一共三百多个员工，加上凌江串串的，要个四百件差不多。尺码他们还没统计上来，等尺码确定了，我让采购部的人跟你说。”
“好。”凌初夏说：“那夹克衫要什么颜色的呢？”
江山盯着六件夹克衫想了一会儿，说：“男士就要灰色的，女士要米白色，统一起来也比较好看。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这些夹克衫，多少钱一件？”
价钱是凌初夏之前就想好的，既然成本价是十九块一件，那她就卖二十五。
这个价格比市面上低出很多，也只有服装厂的内部员工才能拿到这个价。
江山说：“这个质量的夹克衫卖二十五确实很实惠，你倒是挺为哥哥着想的。”
凌初夏说：“那当然，你不是总说我们是自己人吗？自己人不能坑自己人。”
“说真的，这个价钱，你能赚到钱吗？”
“一点点吧，反正不会亏。”凌初夏说：“我的主要目标又不是为了赚江大哥公司的钱。”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江大哥有那么多合作伙伴，如果他们看到江大哥公司的员工都穿上了整齐划一的公司服，看到了全新的精神面貌，到时候，如果他们也想买公司服……”
“我就给你介绍。”江山一脸佩服，“你现在很有做买卖的样子了，我很看好你。”
“我会加油。”凌初夏说：“价格也定好了，那我之后怎么联络采购部的人？”
江山让秘书叫来了采购部的部长方凯，说了年底采购服装作为员工福利的事。
之后，方凯就带着凌初夏去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快年底了，采购部的人周日也有加班的。
方凯说：“确切的数量跟尺码，我两天后交给你。你到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就行了，我不在，你就找外头的小刘，她是坐班文员，杂事都是她负责。之后呢，小刘会跟你签一个采购合同，上面会有交货日期，你是咱们老板的熟人，日期不会卡的那么死，差不多的时间就行。”
“好的，谢谢您，那我两天后的中午能过来吗？”凌初夏要上学，只有中午有空。
“可以啊。”
定好了时间，凌初夏就拉着行李箱重新去了服装厂。
她跟许翠说了园山餐饮要买夹克衫的事儿，也说了自己已经谈好了生意，下周就去签采购合同。
许翠有点懵：“真的吗？咱们的衣服真的不时髦。”
“不时髦才好，太时髦了做不了公司服。”凌初夏说：“我到时候会以每件二十一块钱的价格从你们跟二叔的同事这里购买。当然了，因为对方只要灰色的男款跟米白色的女款，如果数量不够，你们能从服装厂继续买到一样的货吗？”
“当然可以啊，这些都是厂里的积压货，还有很多呢，要不然也不会十九块钱一件就卖给我们。”许翠看上去很高兴，“你愿意帮我们处理这些，可真是太好了。之前大强他们每个人都买了好几十件，可都是钱啊，现在能少一件是一件。”
凌初夏说：“衣服上同样要绣上园山餐饮四个字，虽然还没到供货的时候，不过我觉得二婶可以开始绣了。男士先绣L跟M号的，这两个尺码穿的人比较多。”
这会儿的人大多比较苗条，所以基本不太需要XL这样的尺码。
凌初夏又说：“绣工钱是另外付的，二婶可以放心。”
“要什么绣工钱？这一点点，根本不叫事儿。”许翠赶紧摆手：“你能帮我们解决这些囤积的衣服，我已经很高兴了，而且还不让我们亏本，二婶才不会收什么绣工钱呢。”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凌初夏就留下了两百块定金，之后赶回去学习了。
到了周一，她刚到学校，罗美丽就跟做贼似的从校门边窜到她身边，拉住她不让她走。
“你做什么？”凌初夏皱起了眉头。
“我有话跟你说，你能跟我过来一下吗？”罗美丽看上去慌慌张张的。
凌初夏说：“你要说那天的事吗？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告诉任何人。”
“真的？”罗美丽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凌初夏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你自己的事。再说了，以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罗美丽被这句话给噎住了，凌初夏也懒得继续搭理她，快步去了教室。
之后，罗美丽一直老老实实的，看到凌初夏就跑的远远的，连凌小曼都觉得奇怪。
周二中午，凌初夏抽空去签了采购合同，当天晚上放了学就去了服装厂。
数量已经定下了，接下去就是凑够衣服的数量。
凌大强按照订单上的数量跟几个同事凑了一下，各自都能卖掉二十几件。
剩下的那些，凌大强就去厂里重新采买。
这笔钱数额不少，凌初夏手头早就空了，所以她只能找江沅借钱。
服装全部准备齐全，许翠熬了好几个晚上，把衣服上的字全都绣好，凌初夏就跟凌大强一起拉着夹克衫去交货了。
采购部的人验收合格后，方凯说：“按照惯例，我们会在过年前打款给你。不过江总说了，要是凌老板急着用钱，也可以先做你们这笔账。”
凌初夏说：“我确实挺着急用钱的，要是能快一点当然更好。”
方凯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肯定会早一点打款给你的。”
等出去以后，凌大强才小声说：“我听说这种大老板，都很喜欢赖账的，初夏你可千万要小心。”
凌初夏笑着说：“不怕的，我进货的钱是找这个大老板的弟弟借的，要是大老板不给我打货款，我就不还他弟弟的钱。”
凌大强乐了：“原来是熟人关系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当然是熟人，只有熟人才愿意从我们的手上采购公司服啊。”凌初夏说：“二叔等着吧，这买卖虽然第一次，但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这笔买卖，凌初夏一口气赚了一千零六百块，她私下找了许翠，给了她一百块钱作为绣工费。
许翠一开始死活不收，凌初夏说：“二婶，这么多件衣服，都是你一个人绣出来的，虽然字不大，但也熬眼睛的。而且，就快过年了，二婶你手头也该有点私房钱，到时候给老人买点吃的，也是需要的啊。”
许翠笑着说：“你二叔的小摊子现在赚钱，他的钱都交给我，我不缺钱呢。”
“那就当做是我给平安的压岁钱，提前给的，你先收着吧。”
“你自己还是个孩子，给什么压岁钱？不能收不能收。”
“那我下次就不敢找二婶再绣字了，我不好意思，我只能去外面找很贵很贵的人帮我绣了。”
许翠见凌初夏都这样说了，这才收下了一百块的手工费。
“这可真是的……才干了那么一点活，就赚了半个月的工资。初夏啊，今天别走了，二婶做好吃的给你吃。”
许翠给她炸了藕夹、茄盒、土豆片、红薯片，凌初夏走的时候还拎了满满一盒子。
在忙忙碌碌中，学期末就快到来了，但凌初夏还是没什么实感，这一学期也过的太快了。
一月底就是期末考试，班里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几乎所有同学中午放学都不走了，就在教室认真学习。
江沅虽然不需要用功学习，但是为了陪凌初夏，他现在每天中午都跟着她一起，她去食堂他也去，她去外面他也跟着。
学校里的人基本上都默认这俩人之间不纯洁了，但人家成绩好，连老师都不管，同学们也没什么闲话可说。
“今天是周五，我哥说晚上带我们去一个好地方吃饭。”江沅说：“奶奶有刘姐陪着过去，放了学我们俩自己坐车去就行。”
“好啊。”
吃饭这种事，凌初夏是不会错过的。
放了学，江沅骑着自行车带着凌初夏去了市里最大的一间酒店，说要吃这里的自助餐。
“我哥的朋友给的餐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