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昀刹那间往后滑出丈余,不让敌人形成包围之势,他怒喝一声:“你耍我。什么来路?报上名来,凤朝昀不杀无名鼠辈。”
那七人便如一群饿狼一般追了上去,将他死死缠住。
面具人则抱刀而立,观看着前方的打斗,冷笑道:“江湖传闻,道门‘天行者’的剑法名不副实,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见了本公子竟吓得连剑都不敢亮出来了么?”
那七人立时发出一阵哄笑。
凤朝昀不受对方激将,长剑左拍右挡,处之泰然,冷冷道:“凤朝昀从不轻易拔剑,剑出则必见血。尔等鼠辈,名都不敢报上,只会污了我的宝剑。”
面具人胸口起伏,心神波动,他激人不成,自己反而动了怒,当下厉声道:“便让你知道,今日是死在隐天的‘公子破’之手。”言罢挥刀而上。
他本想瞧清凤朝昀的武功路数才亲自出手,可恨对方却一直藏而不露,只仗着飘忽的身法边战边退。此刻心中一怒,便顾不得那许多了。
凤朝昀心中冷笑:“就你这点涵养,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他舍下众人,往河畔的竹林丛掠去。
大家以为他要从侧面突围,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
空中传来一声吟唱:“凤栖观沧海。”
金光乍现,天际出鞘,凤朝昀回首斩出一剑,汹涌的剑气在竹林上方荡开了一道深深的沟浪,离他最近的一人哼都没哼一声便已血洒竹林。
这一剑之势有如大江东去,雄浑悠远。时机之精准,去招之玄妙,无不令人惊叹。附近两人亦被剑气偏锋所累,脚下有些不稳。
敌人惊骇未定,凤朝昀已轻飘飘地滑走而去,立于另一处竹枝上头。
一人刚追过去,但见竹枝一摆,他又轻快地弹了开去,动作巧如飞鸟。
凤舞山庄的武功本就以轻盈的身法和霸道的剑气著称,轻身功夫随着剑法的修练而不断提高。若是刘宸身在此处,他必惊叹凤朝昀的身法已直追自己的碎影步法。
远远望去,众人便如孩童戏耍一般,正在雪竹枝头追逐。
风朝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仗剑游走的空当,还不时欣赏着美如画卷的雪景,那素白的身影似浮云般飘忽不定。
也不见他有何特别的动作,身子却突然冲天而起,蹁跹而去,瞬间便已贴近一人。
“鸾飞醉西风。”半空中金光一片,剑气如刃。
那人只觉肌肤刺痛而脚不能移,眼前玄幻的剑影如高山坠石,不知其来。他心中生出了一种等死的无奈感觉,连抵抗的勇气都已失去。
能见识到这样的剑法,也算是一种荣幸罢,这是他最后的想法。他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苦笑,往竹林中坠去,胸口一道致命的剑伤,正淌着殷红的鲜血。
众敌吓出一身冷汗,心中的寒意凉到了脊骨。如此剑法,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面具人此刻才意识到“天行者”的真正实力,心中琢磨道:“刚才把话说满了,现在可如何下台?我若是就这样跑了,传出去威望何存?”
他终于鼓起一点勇气,带头冲了上去,一刀斜劈而出。
其他人本已生出惧意,正准备见机行事随时开溜,此刻见主人冲了上去,便只有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若被定个临阵脱逃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凤朝昀刚才的两剑,费了不少真气,此刻内息尚未平稳,眼见面具人劈出的一刀颇有声势,当下身子突然一沉,往竹林中降去。
面具人一刀劈在竹林上空,却不见了凤朝昀身影,他怒喝道:“下去搜。”
那五人相互使个眼色,纷纷跃起,往不同方位落去。
竹林中忽然一阵摆动,面具人暴喝一声,踏枝追了过去,一连斩出几刀。凌厉的刀劲折断了一大片竹枝,震落了一地的积雪,但这似乎并无所获。
枝头上的他侧耳细听之下,却没有任何发现,心中嘀咕道:“真是邪门。”
“剑渡残花影。”断竹下的积雪中蓦地钻出一道白色的人影,瞬间就被金光遮掩。
原来凤朝昀刚才只是用剑气震动竹林,等面具人刀劲一过之后,便藏于断竹之下,他这份心机和胆识颇令敌人感到意外,以致收到了奇效。
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附近一人应声倒下。
竹林上方的面具人举刀扑了下来,向四面八方一阵斩杀,大片雪竹当中而断。另外四人听得动静,也纷纷往这边赶来。
凤朝昀挥剑荡开长刀,纵身跃到了竹林上空。
敌人也跟着跃起,各种兵刃招呼而至。
“日出照九州。”凤朝昀居高临下挥剑狂舞,周身似有一团金光笼罩,一阵连绵的破空之声响过之后,那四人胸前满是窟窿,往竹林中坠去。
面具人衣裳破烂,多处淌血,他虽挡住了致命的剑气,却也弄得十分狼狈。
凤朝昀负剑而立,对眼前的敌人视而不见,寒风吹来,正随着竹枝上下摆动。
他脸露不忍之色,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这一片大好的竹林,无辜遭了殃祸,凤朝昀虽是无心之过,却也罪业不小。从今往后,你们便跟我姓凤罢,若是有人再敢恣意践踏你们,摧残你们,我凤家自会替你们出头。对了,叫个什么名好呢?嗯,你们供我栖息,美冠雪谷,我看就叫‘凤栖雪竹’好了。”
面具人突然怒吼一声,一刀劈至:“我就不信你还能剩下多少内力。”
凤朝昀自语道:“你们看,又来了。这下我可要不客气了。”
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待得刀劲拂面,才漫不经心地一剑截出,迅即侧身而去。
但见他或出左掌,或出长剑,时而纵跃而起,时而闪身飘退,那潇洒自如的神态,来去如风的身影,令人叹为观止。这一阵游走,美似飞鸿渡江,状如天外来客。
面具人一连攻了十余刀,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当真气恼之极。
随着一声怒啸,刀法愈快,剑亦随之,一时光影重重,闪烁谷内。
激烈的打斗声惊动了岭上关隘处的守军,一大群将士正在城楼上会神观望。
这时,一名身披战甲的人走上了城楼,喝问道:“一个个都愣在那里干嘛呢?”
城楼边上一名小将道:“将军,
那人走到城楼边,往下瞧了一阵,心中一阵发寒:“此二人好厉害的身手。”
他忽地朝那小将吼道:“放屁,就你多事,尽在这里瞎说。
众人立刻会意,齐声答道:“属下眼拙,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小将赔笑一声:“将军息怒,小子一时眼花,误将走兽当做了贼。”
那人舒了口气,伸掌在那小将头上轻拍了一下,便转身去了。
空中忽然啸声大作,金芒一片接着一片,恰似天边的霞光。凤朝昀刚才一味防守旨在养精蓄锐,此刻全力出手,端的是石破天惊。
面具人登时被攻得毫无还手之力,眼见已陷入了绝境。
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天行者的对手。赶紧逃命去罢,小命都没了,面子还算个屁啊?若让对方完全恢复了气力,再来一招日落照九州,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他再不敢恋战,当下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
但闻嗤嗤数声,他胸前、后背的数处xue道突然劲气激射,将对方的招式打乱了少许。趁着这一空当,他急往一边逃去。
凤朝昀冷笑追出:“雕虫小技,不过如此。”
一开始便从山坡上受伤滚落的那人见自己主人正狼狈逃来,手中铁棍忙往地上一撬,挑起一块碎石往追来的凤朝昀射去:“主人,咱们快走。”
凤朝昀被阻了这一下,那两人早已腾空而去,拉远了距离。
他猛提真气急追过去,凌空发出一道剑气。
面具人听得身后异响,便知不妙,当下伸手一拉,将身边那人扯了过来,挡在身后。
那人惨呼一声,口角溢血:“主人,你为何……”
面具人冷笑道:“我会记住你的好处,安心地去罢。”
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在那人尸体上借力一踩,迅速跃去。他心中琢磨道:“正愁着该怎么处置了你,这下可好,再也没人知道今天的事情。”
凤朝昀骂了一声“无耻”,奋力疾追。
面具人惶然而窜,尽往荒山僻岭中逃去。
凤朝昀朝身后的山谷中喊道:“请师伯先行,我杀了此人便来与你会合。”
面具人无不吓出一身冷汗,没命似的往一侧的山坡上逃去。翻过山脊,他拐入了一条深谷,径直往南而去。
凤朝昀冷哼一声:“鼠辈,算你狡猾。本公子还要赶路,恕不奉陪了。”
他便提剑而返,沿着栈道往北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