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恶心啊”（加更2）◎

记事以来,头次见到姑姑的霍朝斌，眼里只看得到吃的。

“丢丢，快尝尝。”抱着干果罐子,塞了一颗给霍不丢，霍朝斌语带得意道：“这是我姑姑买的。”

“好吃。”比叔叔给的糖还好吃。

“我也觉得好吃。”霍朝斌抓了一把给她,在这炫耀够了，跑去找霍怡馨。

“美珍回来了？”廖柳香惊讶地看向霍文生。

后者摇头失笑,他也才知道：“走,看看去。”

此时的隔壁，张秀花正作势推开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霍美珍。“多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嘴上说教，眼里含笑。

“妈，我大了就不是你闺女了吗？”霍美珍唇角轻扬,故作不解道。

“不是我闺女,还能是谁闺女？”张秀花回。

“既然是，那我在你跟前就还是孩子嘛。”霍美珍挽着老母亲的手，贴得更近了,内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悄无声息得慢慢愈合着。

霍文强坐近又坐近,轻咳一声刷存在感。“美珍，怎么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炎照和胜男怎么没跟着一起啊？”

霍文强口中的炎照,是霍美珍的丈夫耿炎照,胜男则是二人的独女耿胜男，算算年龄,快小升初了。

想到自己曾经掏心掏肺的父女俩,霍美珍的笑容一敛,随即打哈哈想要忽悠过去。“工作忙、学习忙,我就一个人回来了。”

“大过年的，能忙什么？”霍文强皱眉，面露不悦。八成又是嫌弃他们乡下环境差，不想来走这门穷亲戚。

“没事，你回来就好，他们父女俩过自己的。”对比没来的两人，张秀花肯定是更稀罕自己闺女的。

外孙女？其实也没有多亲，爱屋及乌罢了，何况多少年没见了，长什么样她都想不出来。

“妈说得对，姐夫和胜男回不回都行，姐你能回来就好啦。”霍传清乐得见牙不见眼。

姐弟俩在一块时，相看两厌。

她结婚嫁人那天，霍传清是哭嚎得最响的那一个。

霍传清看着爸妈围着霍美珍转，莫名回想起自己未婚之前的生活。

自己这个长姐，格外懂事，家里爸妈宠着，霍家坡长辈们更是纵着。

霍文生和廖柳香，几乎把她当亲闺女待。

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霍美珍，连霍卫国都得排第二。

在家就更别说了，霍传清时常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那我要在家里待一两月呢？”霍美珍瞥了一眼自己的傻弟弟，对上弟媳姚长瑛眼神瞬间柔和。

“我能有什么意见，你的屋子爸妈都不让动，年年都拾掇好等你回来住。”霍传清耸了耸肩。

天知道爸妈为什么这么喜欢姐姐？

当然，也不止是爸妈。

刚这样想着，霍文生和廖柳香就来了。

“美珍？美珍回来了？”

“美珍是不是回来了？”

“文生叔、婶子，我还说待会就去看你们来着，没想到你们亲自过来了。”霍美珍顿时松开张秀花，上前迎二人。

“怎么瘦了啊！”廖柳香打量了她一番，心疼地说。

“没有瘦，我还胖了不少。”霍美珍笑着解释道。

“你婶子说得对，瘦了，今儿到家里去吃饭，给你炖汤补补。”霍文生提醒。

“好。”霍美珍点头，没有推拒。

“你明天再炖吧，我家里都炖着了。”霍文强出声。

“都没闻着味，哪里炖着了？”霍文生四下看了看，狐疑道。

“传清，给你姐炖鸡汤去。”

霍传清：终究还是到使唤我这一步了。

不情愿地看向姚长瑛，试图无声诉苦，同样喜欢爽朗大姑姐的姚长瑛，不仅无视，还杵了他一下：“去吧。”

霍传清：“……儿子！来，爸教你炖汤。”子承父业第一步。

可惜的是，霍朝斌还没回来。

“叔、婶子，快来试试衣服合不合适。”霍美珍没说客套话，她是真打算去隔壁看二老的，还特地准备了两身新衣服。

“费这个钱干嘛？你自己攒着就是了。”廖柳香不赞同道。

“就是，自己手里有钱比什么都好，我和你婶子，什么都有。”霍文生紧接着补充。

“来试试。”霍美珍将手里两件加棉加厚的外套递给二人。

双方各说各的，小步跟上的霍不丢，趴在姚长瑛后背左看看，右看看。

“这是丢丢吧？这么大了？”给两口子套上新衣，霍美珍夸赞好看后，才注意到出现的小姑娘。

“是，丢丢，这是你美珍姐姐。”廖柳香低头捋着衣摆，闻声应道。

“美珍姐姐。”小姑娘糯糯地喊了一句，带着腼腆的笑。

“哎，丢丢真可爱，婶子，她和你年轻时一样漂亮！”霍美珍毫不吝啬地赞美。

“丢丢是好看，和你小时候一样水灵。”廖柳香回。

“哈哈哈，都是我妈生得好。”霍美珍看着张秀花说。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不害臊。”张秀花白了她一眼，唇角弯弯。

……

外头欢声笑语，后院用炭炉煲汤的霍传清，啧啧直叹，他想起来了，大姐讨喜是因为她嘴甜！

那时候长年累月下地上山，日子枯燥乏味得很。

家里有个嘴甜的小丫头，平淡如水的生活，也变得惬意些。

她还特别贴心，端茶送水，忙里忙外，对比漫山遍野玩闹的小子，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闺女？

邻省，耿家。

“她真回老家去了？”耿母惊讶地看向自己长子耿炎照。

“嗯。”男人筷子不停，大口吃着菜。

“胜男她都不要了？”耿父拧眉。

不就是丈夫在外面逢场作戏几次吗？

竟然一声不吭就跑回娘家去，不会把乡下那一大家子招来吧？左邻右舍知道了，丢得可是他的脸。耿父越想越不快，隐隐还觉得自己这个独子不省心，净给他们找麻烦。

当初要死要活娶个乡下姑娘，现在又在外头乱来，家宅不宁，什么事都干不顺。

听老头子叹气，耿母心疼地看着孙女，不停给她夹菜。

连女儿都不要了？霍美珍可真够狠心的。

耿胜男捧着碗往后缩：“奶奶，别给我夹菜了，我吃不完。”

“好好好，不夹了。”手里筷子一转弯，夹的菜落在了耿炎照碗里。

耿炎照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男人轻嗤。

他就是偶尔在外头玩玩罢了，又不是不顾自己家了。

不知怎么地就被发现了，对方一直说他恶心。

恶心？他身边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

“胜男，你爸爸和妈妈，你喜欢跟着谁？”耿母给孙女夹了块排骨，意有所指地问。

“爸爸。”妈妈离开前，也问过耿胜男这个问题。

相比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的霍美珍，她当然想跟着只给买玩具买零食的耿炎照。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

她也想和妈妈一起过年的。

四人念叨着的霍美珍，在娘家过得可快活了。

吃喝有人端到跟前，连洗澡水都不用自己提。

“早知道不结婚好了，在家里太舒服了。”妇人感叹。

姚长瑛点头：“我也觉得。”

霍传清给二人洗切好水果，正要轻手轻脚放下，闻言啪地一下放在台子上。

霍美珍瞥了他一样：皮痒了？

男人喉头耸动：“姐，你别太过分，我就这么一个媳妇。”被你忽悠跑了，我上哪哭去？

“……”霍美珍自知理亏，拿着牙签插着水果吃着，没搭腔。

姚长瑛啧了他一眼：“怎么和姐姐说话呢？我们就这么一说。”又没真打算拆伙过日子。

“反正我不管。”霍传清一屁股坐在姚长瑛身边，哪都不乐意去了。“媳妇吃水果，我特地给你削的。”

看着二人腻歪劲，霍美珍不忍直视，起身带着霍朝斌离开。

隔壁四位长辈，正在院里晒着太阳，打扑克牌。

霍文生和廖柳香一组，霍文强和张秀花一家，二对二，手上捏着一副牌，霍不丢坐在一旁，来回看。

霍美珍牵着霍朝斌来时，四位长辈头也没擡，继续沉浸在对弈的快乐当中。

“丢丢，走，我带你们去外面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