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笙和何青梅不是没有见面,只是,每一次的见面,都是陆浩笙主动凑过去的,即使昨天被何青梅伤的彻底,即使,他的自尊不容许自己再缠着何青梅,可是,当何青梅主动打电话给他,第一次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陆浩笙,忍不住心底激动了起来。
“陆浩笙。”
何青梅唤了一声陆浩笙的名字,长久的沉默,她的指尖,一下下地戳着桌子上的花纹,指尖和木头互相抵触,生痛,可是,她恍若未觉,还是一下下地戳着。
一时的冲动,给陆浩笙打了这个电话,可是,真的要这样做吗?
何青梅闭了闭眼,是一年前慕以竹将她推开的一幕,是他将离婚协议书推到自己面前的一幕,是两个人走出民政局的一幕,是在精神病院听到慕容口中的真相的一幕,是她,将刀子狠狠地划过自己的手腕动脉的一幕。
陆浩笙的激动兴奋,因着那边长久的沉默,而渐渐地平息,他拿着手机,等着那边的人给他一个宣判。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何青梅的声音平静地可怕,也许,从慕以竹再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心中的恨意,便已经沸腾汹涌,便已经,让她开始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你说,我做。”
陆浩笙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他苦笑着,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还真的是有些痛的,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那么快走出来呢。
毕竟,才只是一日呀。
“陆宅的晚宴,我会去。”
“如果慕以竹也去了,请你,单独带我去见他一面。”
“告诉他,我们是未婚夫妻。”
何青梅的嘴里,有些苦涩,便像是吃了苦胆一般,真真的是难过。
“不耽误你相亲,只要骗过他就好了。”
“他去找你了?”
陆浩笙忍不住出口打断何青梅的话语。
“昨晚来的。”
何青梅道。
陆浩笙先是有些心虚,然后,便是一阵冷笑,慕以竹,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还以为,你真的比我能忍,还以为,你真的能够为了自己嘴里所谓的在乎,而放弃何青梅,原来,你也只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伤了何青梅那么多,忍着那么久,不敢露面,知道她要和别人在一起后,却又出现在她面前,你也只是个和我一样,恶劣的男人。
“我会亲自给你送去礼服的”
“我自己有礼服。”
何青梅一口拒绝。
“陆浩笙,又要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说什么麻烦,青梅,其实我不介意和你假戏真做的。”
调笑了一句,陆浩笙挂断了电话,眼角眉梢,尽数被苦味所占据,慕以竹和他,都是一样的,只是,何青梅现在,谁也不愿意接受了。
他们两个,没有赢家,这样也好,他可以接受何青梅不属于自己,却不愿意接受何青梅还是和慕以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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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以竹没想到自己会接到陆浩笙派人送来的请柬,他鼓足了勇气出现在何青梅的面前,得到的结果让他近乎绝望,他这两天,没有去工作,也没有再去找何青梅,他呆在家里,抱着何青梅留下的那一箱子宝贝,每日里,不断地看着。
有时候,看到好笑的地方,会会心一笑,有时候,看到伤心的地方,会暗自神伤,很多时候,看到的都是何青梅为了他所做出的种种努力,一直以来,他在何青梅的眼中,都是那么的难以接近,他一直,没有亲口对她说上一句爱。
日记本中,满满的是何青梅的吐槽,抱怨着慕以竹的木头,抱怨着他的冷漠,抱怨着他的不解风情,也抱怨着,他不曾说过一声爱她。
“我爱你。”
慕以竹笑着,在那一句句抱怨后面,端端正正地写下了这三个字,再写下同样的三个字,直到用我爱你,将那一页的抱怨占满了整整一页,再没有了空缺。
我一直爱你。
男人喃喃着,将箱子抱在了胸前,脸埋了上去,那么脆弱而孤独的姿势,箱子冷冰冰的,一点都没有温度这只是一件死物,可是,当何青梅那么决绝地拒绝了他的接近,当何青梅连他买的药片,都扔在了街上的那一刻,慕以竹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抱着这个箱子,抱着何青梅曾经的宝贝,抱着它,仿佛,心就不会那么空荡荡的无处着力,仿佛,那轻飘飘的魂魄,有些些许的依凭,仿佛,慕以竹的存在,还是被人需要着的。
他不是被父母厌弃丢弃的孩子,他不是何家父母眼中心中何青梅的附属品,他是被何青梅,需要着的,像是呼吸一般,像是食水一般,那么强烈地需要着的。
慕以竹,不是没人要的。
若不是陆浩笙的请柬送到了家门口,也许,他便真的催眠自己忘记了陆宅的宴会,忘记了何青梅会去那里,忘记了,自己害怕什么,这一张请柬,将他从虚幻中,拉回了现实。
手,紧紧地捏住那烫金的请柬,最终,亲手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还能够,有比现在,更加糟糕的情形出现吗?
慕以竹近乎自虐地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去,必须要去!
果然,是来找虐的。
慕以竹擡眸,望着携手过来的一双男女。
“慕先生真的赏脸来了,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陆浩笙的声音里,隐隐地带着些幸灾乐祸,他的眼中,是对情敌的鄙夷,与对自己胜利的骄傲。
慕以竹的手,差点忍不住将手中的酒杯叩到面前男人的脸上,若不是陆浩笙的身边,何青梅站在那里的话。
“我的未婚妻有些话想要单独对慕先生说,我想,慕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陆浩笙的声音极其的低,只有在场三个人听到。
慕以竹的手一抖,手中的杯子向着地上摔去。
一只手,下伸,接住:“慕先生看来真的是很激动,小心些,这一天,可是喜庆的日子。”
什么叫喜庆的日子,慕以竹的胸口憋闷的快要爆炸,他望着何青梅:“你说”
慕以竹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赤红,像是磕了药一般地吓人。
何青梅看到了,却不在意地垂首,随手整理着自己腕间的缎带,说实话,她手腕上的伤痕确实是太显眼了,这个时候,在她和慕以竹这样面对面的时候,何青梅突然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将疤痕除去。
不见的时候,用疤痕提醒着自己,慕以竹不是何青梅的良人,当真的见了面,恨意澎湃的时候,何青梅只想要将任何会提醒自己为慕以竹所做的傻事的证据全数抹杀,她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一次次地展露自己曾经那傻傻的付出,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悲哀与狼狈。
“这是我的未婚夫。”
她低低的,却坚定地将这句话出口,何青梅微笑着,望着慕以竹瞬间惨白了的容颜:“以后,请不要再纠缠我了。”
“慕先生,这些足够了吗?”
足够你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足够你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了吗?
“足够了......”
有那么多的不愿不舍,都想要亲口对着她说,可是,面对何青梅挽着陆浩笙胳膊的手,望着她如花的笑靥,望着她眼底的凉薄,慕以竹慢慢地,一步步后退。
无声地开阖着唇,何青梅望着慕以竹踉跄着离去,久久,不曾言语。
“舍不得了?”
陆浩笙忍不住打断了何青梅的凝视。
“谢谢你帮我这个忙,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有不少女孩,都已经向着何青梅瞪了好几眼了,将自己的胳膊从陆浩笙的臂弯间抽出,何青梅浅笑。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用完了就丢。”
陆浩笙抱怨着,却也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有慕以竹的对比,他便能够安慰自己放手的干脆一些。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若是心软,现在也没有你什么事情了。”
何青梅歪着头,眸子微微眯起,说了句实话,她若是心软,便在慕以竹找到跟前的时候,心软了,她现在其实相信慕以竹不是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了,慕以竹,何青梅太过了解,他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出做出这些,足矣证明那个男人也是有着真心的。
可惜,何青梅已经不稀罕了,迟到的真心,便是曾经再渴求,漏了底的杯子,也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