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秦姝意看着与自己咫尺相隔的刀,愣了愣,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裴景琛却已经跑了过来,脚步凌乱,滑倒在她面前,问道:“吓到了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妾没事。”秦姝意脸上身上都是尘土,狼狈得很,听到他问,还是努力地扯了一抹笑。

她垂下眼眸,却正看见青年右肩上撕扯开的伤口,他的情况比自己严重多了,右肩上鲜血淋漓,骨肉外翻,让人见了不忍直视。

“殿下,你的伤......”

裴景琛循着她的视线,也瞥了眼自己的右肩,故作掩饰地往上提了提衣服,挡住伤口,笑道:“没事,小伤而已。”

这样说着,他又将秦姝意从地上扶了起来,向顾长靖站的方向走去,问道:“长靖,皇后娘娘的情况怎么样?”

顾长靖的表情却很凝重,摇了摇头,答得精炼:“不妙。”

裴景琛听后脊背僵直,却始终未发一言,转身对秦姝意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能一起回上林苑,长靖对西郊大营还算熟悉,让他带你去找秦公子吧,他和令尊都很担心你。”

秦姝意蹙了蹙眉,问道:“那你呢?”

顾长靖见二人有话要说,裴景琛又看他一眼,他便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青年扯出一抹笑,安慰道:“不用担心,我认得回去的路,何况我还有旁的事要去做,不好带上你,你回到父兄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可你身上还有伤!难道殿下真的想当个残废不成?”秦姝意脱口而出,罕见的露出焦急的神色,倒像极了上元节玉带桥上那个训斥她不保重自己的青年。

听到她下意识的话,裴景琛也怔了怔,旋即一笑,温声道:“只是掉了层皮,养养就好了。”

秦姝意擡眸直直地盯着他,青年本就心虚,现在更看不得少女这样诘问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垂下了头。

然而少女眸光坚定,唇色苍白,又重复道:“世子此番为了妾,太不值了。”

原以为她要说什么斥责的话,却未料出口竟是这几句。

裴景琛知道,她不是怪他,她是自责。

为什么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呢?他是心甘情愿的。

裴景琛擡头,两个人在这样寂静的密林里对峙着。

青年喉结微动,他道:“什么叫值得?什么又叫不值得?这世间本就没有一以贯之的武断道理,我所信奉的不过是随心而活罢了。”

秦姝意看他片刻,话堵在嘴边却问不出来。

他素来都是这样的,随心肆意。

裴景琛见她神色有些沉重,又补充道:“你别害怕,这场戏至此便算唱完落幕了,你只是不幸做了那布局者第一个饵,若我不来,他们也会有其他的后招等着。”

秦姝意听着他的话音,说道:“所以你来之前便猜到了有人要拿我作要挟?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如主动执剑上前,破了他的局。”

青年点点头,有些愧疚:“是我连累你了。”

秦姝意却没接他的话,只是看着他道:“好,妾同顾状元回去。妾虽不知世子想要做什么,但若是有力所能及之处,还望世子直言。”

裴景琛闻言又上前一步,轻声道:“既对我下手,想必是奔着三月的扬州一行而来的,此人阴险诡诈,一招未成,必有后手,你近日千万要珍重。”

秦姝意反问:“世子觉得是谁?”

面前的青年听到她发问,不自觉地眯了眯眼,说道:“现下还未揭开他们的真面目,自然两个都有可能,都得防。”

秦姝意的心猛地狂跳,她早前满脑子都是姜蓉重病一事,自然肯定这设局者一定是萧承豫,但现在骤然被裴景琛打破,才恍然发现自己忘了个人。

因潜意识里觉得此人蠢笨,掀不起什么风浪,故而也从不将他当个人物,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却蓦然反应过来。

桓王萧承轩也是皇子,母妃是高位贵妃,外祖又是帝师太傅,门生遍布天下,他怎么可能安心当那富贵闲王?

大周的天下,他分明也是想要来争上一争,分一杯羹的。

这样想通之后,秦姝意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不怕明处拦路的豺狼虎豹,只怕那角落里的明枪暗箭,那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裴景琛又将顾长靖喊了过来,嘱咐了几句,顾长靖二人依照来时的路向着上林苑走去,裴景琛却转身从另一个小路离开。

——

上林苑的甲士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只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打扰到主帐里的圣人,方才那帐子里一盆一盆地往外倒血水,落在众人眼里更是不妙。

而临时搭起的侧帐与之相比,气氛就要轻松许多。

仲京才从两位主子的帐篷里出来,又要小心防着周围的宫女太监,人多眼杂,自然是要万分注意,现在进了侧帐,才算稍稍沉下心来。

帐外众人心情沉寂,这侧帐的主人却十分闲适,还在悠悠然地研磨作画。

笔下雏形尽显,正是那头白虎。

此计初施,仲京便派人过来传了消息,说是裴世子拿到信一刻也没有耽搁,直往林中赶。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便是今日裴皇后为父皇挡了那把刀又如何一个病怏怏的儿子,一个残废侄子,就算父皇有意提拔恒国公,照他那个岁数又能活几年

届时这天下于他,便如探囊取物。萧承豫心中畅快无比,只觉得透过这张白虎图已经看到了裴景琛挣扎求生、茍延残喘的丑态,连带着下笔时的墨汁都露出几分飘逸。

他看了一眼安静站在一边的仲京,赞道:“你办事我一向放心的,只是这次派去的人你倒没向我报,难不成是母妃拨了人”

仲京拱手:“如殿下所言,正是娘娘特意挑的,名叫墨屏,从小养大的死士,性情稳重可靠,自然是衷心得很。”

萧承豫淡淡一笑,又道:“这点小事,本不必惊动母妃的,难免叫母妃挂怀。”

闻言,仲京又耐心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若是没有墨屏,只怕此番行事不会这般顺利。”

“哦”萧承豫略略看他一眼,又继续勾勒着笔下白虎粗壮如钢刀的虎尾。

仲京继续说:“此番正是让那墨屏扮成御史府卢大小姐身边的侍女,这才顺利骗了秦家小姐,不然只怕还要费些功夫。”

萧承豫听完心头一凛,眉头紧拧,笔下的墨汁已经氤氲成一团黑,白虎图因这缭乱一笔彻底作废。

他却无暇顾及桌上的图,只看向站在一旁的仲京,讷讷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谁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