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泪腺禁绝:花火纪元(1 / 2)

“琉璃穹顶”悬浮在合成臭氧层之下,光线被调制成永恒的、无影的柔白。空气洁净无菌,弥漫着铃兰与雪松的定制香氛,过滤了所有可能引发“不适”的气息。这里是“静语城邦”,人类情绪的终极乌托邦——或者说,终极牢笼。

居民被称为“澄净者”。他们的基因被“和谐院(haronyInstitute)”精心编辑,锁定了“标准情绪谱系”。喜悦是嘴角15度的精准上扬,悲伤是眼睑下垂3毫米的优雅弧度,愤怒被转化为高效的专注力。他们佩戴着透明的“情态环”,实时监测并微调激素水平,确保情绪波动始终处于“宁静基线”。超出基线的“高熵情绪”(如狂喜、恸哭、暴怒)被视为非法,需缴纳高额“感官消费税”,严重者将接受“神经调谐”——一种温和的化学阉割。

伊莉娅蜷缩在“余烬区”的调香实验室。她是“泪腺调香师”,为和谐院工作。她的任务,是分析那些因基因缺陷或意外刺激产生的“异常泪水”,提取其中珍贵的“神经共鸣素”——一种能强化或抑制特定情绪的稀有分子,用于制造顶级澄净者的“情绪香水”或“情感稳定剂”。

此刻,她正处理一份样本:编号t-09,来源是一个因目睹宠物死亡而“违规恸哭”的孩童。泪水在精密仪器中旋转,分离出微量的“深蓝忧郁素”。系统提示:“纯度:92%,情感熵值:高危。建议:销毁原始样本,保留分子模板用于‘宁静哀思’香水合成。”

伊莉娅麻木地执行。孩童的泪水被高温汽化,只留下冰冷的分子式。她的报酬是“基础感官配额”——寡淡的合成食物、低饱和度的视觉输入、以及最重要的,“情态环豁免权”。她无需佩戴那枷锁,代价是终生生活在余烬区的腐臭空气中,与“异常”为伍。

她最大的秘密,是右眼下方一道细微的旧疤。疤痕深处,埋藏着母亲遗留的、未被和谐院检测到的“隐性基因簇”。这让她能“尝”到情绪的滋味——不是化学分子,而是泪水背后真实的心灵回响:t-09的泪水,在她舌尖化开的是湿漉漉的绒毛触感、食盆空荡的回音、心脏被挖走般的空洞冰凉。这滋味让她胃部抽搐,却也是她灰暗生活中唯一的、危险的色彩。

一次特殊任务:分析“高危污染源”样本——S-12,一个在公共悼念仪式上“爆发性恸哭”并试图自残的少女。她的泪水被强制采集,标记为“极端痛苦污染”。

伊莉娅启动分析仪。样本滴落舌尖的瞬间,她如遭雷击!

味道:不再是单一的忧郁!是陈年血痂的锈腥混合着焚稿的纸灰苦!是琴弦崩断的金属颤音刺穿味蕾!最底层,一股绝望沥青的窒息粘稠几乎让她窒息!

感知:双胞胎妹妹在医疗舱化为数据流的虚无感(“基因优化失败”)、父母冷漠签署同意书的笔尖寒光、悼念厅穹顶刺眼白光的灼烧感、以及手腕皮肤被指甲撕裂时那短暂却真实的解脱!

神经警报:她体内的隐性基因簇疯狂共振!情态环豁免接口传来过载的灼痛!和谐院的监控警报瞬间触发:“检测到调香师神经共感污染!等级:猩红!”

“销毁样本!隔离操作员!”冰冷的指令传来。

伊莉娅强忍呕吐与剧痛,在销毁程序启动前,用微型冷凝管偷藏了一滴残泪。她谎报:“样本已汽化。污染清除。”隔离门在她身后关闭,冷汗浸透后背。舌尖残留的咸涩如同烙印,S-12的绝望在她灵魂深处刻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深夜,在余烬区充满霉味的公寓,伊莉娅将偷藏的泪滴置于显微镜下。泪滴中,除了已知的“深蓝忧郁素”,还悬浮着无数微小的、不断搏动的暗金色光点——未知的神经活性物质!她冒险用个人神经接口(违规改造)进行浅层接触。

瞬间,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涌入神经——不是痛苦,是S-12对妹妹最深的爱,未被绝望完全吞噬的生命余温!这股暖流与她体内因共感而翻腾的痛苦激烈碰撞,竟在神经末梢炸开一簇微弱的、七彩的电火花!转瞬即逝,却带来一丝奇异的清明。

这滴泪,不是污染!是未被基因锁驯服的、人性本身的辉光!那暗金光点,她命名为“星火素”。

伊莉娅的“异常”被和谐院察觉。她的豁免权限被降级,基础感官配额削减。更糟的是,她被指派常驻“静默回廊”——一个充满“高熵污染风险”的区域,收容因基因崩溃或重大刺激而情绪失控的“静默者”。他们被束缚在纯白房间,注射强效抑制剂,如同活体标本。

工作,是收集他们偶尔渗出的“静默之泪”,提炼更极端的神经共鸣素。这里,伊莉娅的“味觉”成了地狱:

A-7:因艺术天赋被判定“情感冗余”而强制切除后的空洞泪水——味道是剥落墙皮的石灰粉味,感知是色彩从视网膜被抽离的眩晕。

G-3:孩子被送入“基因优化营”后母亲的无声泪——味道是冰冷的消毒水混着初乳腥甜,感知是摇篮曲唱到一半被掐断的窒息。

K-1:反抗基因编辑失败者的血泪——味道是烧焦的电路板混着铁锈,感知是喉咙被无形烙铁封死的灼痛。

每一次采集,她体内的星火素都在微弱搏动,与泪水中的痛苦共鸣,炸开稍纵即逝的神经火花。火花带来刺痛,却也短暂地照亮她麻木的神经,让她尝到一丝扭曲的“活着”的实感。

她发现,静默者的泪水并非“废料”。在强效抑制剂压制下,其蕴含的神经共鸣素浓度与烈度远超常人,尤其是痛苦与愤怒相关的分子。和谐院将其视为危险品,却秘密用于合成最顶级的“禁忌香水”,售予追求极致刺激的澄净者精英——一种隐秘的感官毒品。

更可怕的是,她在K-1的血泪中,检测到了微量的“神经共鸣逆转录病毒”——一种能将强烈情绪转化为传染性神经脉冲的变异因子!它如同沉睡的火种,一旦找到合适载体…

“你…能…感觉到…吧?”一次为K-1擦拭泪水时,他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眼中是燃尽的灰烬中最后一点火星。

伊莉娅指尖颤抖,点了点头。

“帮…我们…烧了…这…牢笼…”K-1的意念微弱却清晰,随即被抑制剂淹没。

“静语庆典”在即。这是城邦年度盛事,澄净者们将在中央广场佩戴最新型“情态增幅环”,通过共享神经场域,体验和谐院精心编排的“集体宁静高潮”——一种无波无澜的、绝对安全的极致满足。

伊莉娅被要求为庆典提供“巅峰泪萃”——从静默者中筛选情绪烈度最高者,榨取其最后泪水,提炼用于增幅环的“共鸣催化剂”。

她看着名单,K-1赫然在列。他的“愤怒熵值”被标记为“史诗级”,是完美的燃料。榨取过程将是致命的。

伊莉娅的隐性基因簇在疯狂预警。舌尖残留的所有痛苦滋味在翻腾:S-12的绝望、A-7的空洞、G-3的窒息、K-1的灼痛…星火素在这些痛苦中剧烈搏动,神经火花闪烁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亮。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痛苦的火花中诞生。她需要一件武器,一件能将静默者泪水中的痛苦与星火素的力量,转化为摧毁性力量的武器。她想到了自己的泪腺——那因隐性基因簇而异常敏感、却因常年压抑而近乎干涸的器官。

她开始进行危险的“情绪唤醒”:

她反复“品尝”偷藏的泪水样本,主动拥抱那些痛苦滋味,刺激泪腺。

她回忆母亲模糊的笑容(唯一温暖的记忆),想象她被迫接受基因编辑时的恐惧。

她凝视余烬区窗外永恒的阴霾,让绝望与愤怒在胸中淤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