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女儿是她唯一的寄托和骄傲。她日夜守在女儿病床前,不到三个月,便因心力交瘁和极度悲伤,在一个清晨,突发脑溢血,先女儿而去。
短短时间内,陆家大小姐成了植物人,原配夫人去世。偌大的别墅,仿佛一瞬间空荡、阴冷了许多。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对集团事务颇有参与、但此前还算安分守己的二叔陆铮亮,开始活跃起来。
姐姐和季玉华在时,他或许还觉得继承权轮不到自己这个旁支。但现在,陆铮明唯一的婚生女儿等同于废人,唯一的继承人只剩下陆臣这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二叔开始在各种场合,对陆臣阴阳怪气。
家族聚餐时,他会关切地问:“小臣啊,听说你以前在深圳摆过摊?真是不容易啊,能适应现在的生活吗?有些东西啊,骨子里带的,强求不来。”
在集团会议上,当陆臣提出某些建议时,他会笑着打岔:“年轻人想法是好的,但咱们陆氏是大集团,不是街边开超市,玩法不一样。”
他甚至会“无意间”在陆铮明面前,提起陆臣母亲那边刚去世的外公外婆,假惺惺地表示哀悼,眼神里却藏着针,时刻提醒着陆臣那不光彩的出身和与陆家格格不入的过去。
然而,无论他如何暗示、挑拨,却发现始终无法动摇陆臣在陆铮明心中一丝一毫的地位。
尤其在陆臣一举考上顶尖国际名校后,陆铮明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欣慰与骄傲,与二叔在阴影处投来的、淬毒般的阴险眼神,形成了最尖锐的对比。
果然,伴随而来的恶毒流言,像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菌,迅速在圈内蔓延。
“听说了吗?陆家那位原配和女儿,死得蹊跷啊……”
“可不是嘛,陆董以前多顾家,现在天天带着那个外面的儿子。”
“啧啧,为了给私生子铺路,外面那个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
流言的核心被精心编织成:父亲陆铮明喜新厌旧,默许甚至纵容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子,逼死了原配夫人沈清澜和她女儿陆诗雨,好让私生子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
这些话语,经过无数张嘴巴的添油加醋,变得愈发具体和不堪,最终也传到了陆臣的耳朵里。
他站在学校图书馆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草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指节却因用力握着书本而微微泛白。
这些流言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他心里最痛的几个地方,母亲承受的侮辱,外公外婆的逝去,姐姐的悲剧,还有他自己那无法选择的出身。
他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二叔那张看似关切实则阴险的脸,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辩解只会越描越黑,反抗则会显得心虚。他只能将这些恶毒的话语连同翻涌的血气一起,死死咽下,任由它们在寂静的深夜啃噬自己。
父亲陆铮明似乎也听到了风声,但他只是在一次晚餐时,轻描淡写地对陆臣说:“不必理会那些无聊的话。陆家的继承人,只需要用实力说话。”
父亲的态度明确,信任依旧。但这并未让陆臣感到轻松,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明白,自己如今就像是走在悬崖边的独木桥上,下方是万丈深渊般的流言蜚语,而前方,二叔正微笑着,等待着他行差踏错的那一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得更高,更稳,用无可辩驳的成绩,堵住所有人的嘴。只是,那背负着逼死原配罪名的沉重,或许将伴随他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