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0)(1 / 2)

“丫头,别怕!”

东方轲看到她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安抚了一句。

金凌淡一笑,面纱下的,朱唇撇了撇,心里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好怕的,他再厉害,横竖也只是一个人。

二人鱼贯而入。

司务堂内,该来的人全来了,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坐在高座上,正拿着一卷卷宗看着,没有擡眼,顺公公则抱一大撂文书侍在边上,看到镇南王携着他的甥女进来,目光直直就落到了一身嫣色雪锦裙的慕倾城身上。

左手下座,坐着身着黑色蟒袍的晋王拓跋弘,手执茶盏正吹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他的脸孔自没有呈现中毒之兆,昨日金凌曾令人送了一坛化了半颗解毒丸的美酒送去晋王府,看在倾城的面上,她暂时替他控制了五日乱魂的发作。

右手下座,是戴着银狼面具的九无擎,坐在自己的精钢轮椅上,翻看手上一本羊皮卷。

九无擎边上,一袭杏衣的龙奕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上两个又亮又沉的铁球,唇角上扬,定定的看着手上转动的铁球,也不知道是在玩,还是在思量,偶尔才擡头瞅坐在对面的白衣男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静馆里的那个白衣少年:晏之,他倚靠在扶手椅上,目光清冷的看着走进来的金凌。

金凌进去时,正好与晏之那极为冷淡的眼神撞了一个正着,她微一怔,而他只是默默的瞅了一眼,全不似上午那般温润,冷落中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凉薄的唇角冷冷的,再不会漂亮的弯起来,看他的目光也是陌生的,就好像,上午那个与她有“说”有“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龙奕感觉到金凌一进来就把注意力落到了那个晏之身上,原本人含笑的薄唇,不觉撇了撇,有点闷闷不快。之前,知道这个叫晏之的人是个哑巴,他就皱眉,看到他写下字儿来说想娶慕倾城,他又是一惊。原是不会将此人放心上的,现下看到金凌瞧见他时,那种怪怪的神色,他怎么越看越不是味儿了。

看到“慕倾城”,拓跋弘也放下了茶盏,射来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就连九无擎擡了头,冰凉的眸光随意一瞟,继续看手上的羊皮卷。

“臣叩见皇上!”

东方轲走在前面,撩袍行了一个大礼:“禀皇上,臣已将倾城带来了!”

金凌身姿袅袅的走近,迤逦低垂的荷叶状裙摆轻轻的漾开来,步步生莲,便是如此意境!

并列站到东方轲身侧,她很无奈的冲坐在高座的帝王跪下去:“叩见皇上!”

唉,现在,她是慕倾城,不能再做惊人之举,太过脱格,他日倾城归来,不好圆场。

皇帝擡了头,将手上卷宗交到东方轲手上,淡淡瞄了一眼地上如明霞似的少女跪于面前:“都免礼吧!”

“谢皇上!”

“谢皇上!”

二人站起。

金凌低眉顺目眼的站着,很乖巧——

龙奕冲着她瞅了又瞅,嘴角直抽,这丫头,安静的时候,还真像一个装门面的大家闺秀,文文静静。

“慕倾城,擡头让朕看看!”

微带压迫的声音在房里响起来。

皇帝的记忆当中,这是一个自小不怎么出色的小丫头片子,但是,九儿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暗中帮衬她,这点,他是知道的。

金凌缓缓擡起来头来,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直直的射向高位上的人,正与皇帝那充满探索的目光对了一个正着,带着研究之色,全不知避讳为何物。

这是极漂亮的一双眼珠子,闪动着不卑不亢的光彩,似乎和小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

“阿轲,你家慕丫头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以前生的怯怯弱弱的很是小家子气,现在嘛,都敢跟朕对眼神了……”

皇帝淡淡的道,这口气辩不出是赞赏还是训责。.

这世上,只有未央宫里那位敢如此盯着自己看,其他人都受不了他迫人的气势,即便对视上了,也会露出慌乱之色,就好像触犯天威一般。这丫头不,有的只是琢磨之色。

东方轲回头瞅了一眼自己甥女那冷静的神色,有点心惊肉跳,也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只能赔笑道:“臣长年不在家,这丫头越大性子越野了,也越来越倔,还请皇上多多宽谅……”

龙奕听着,摸自己的鼻子,心下直叹:都说这镇南王如何如何睿智,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自己的甥女被人移花接木了,犹不自知,居然还以为慕倾城野了性子……

“无碍!有个性也是好事……嗯,慕丫头,把面纱摘下来,让朕看看你的脸坏成什么样了?”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

金凌立即垂下了眸,静静的接话道:“倾城貌陋,怎敢惊吓皇上!”

“朕已听说,你的脸皆因当年为救晋王而起,晋王之所以能活命,成为如今国之栋梁,你居功至伟。”

“倾城惶恐!”

微微欠一欠身,只淡淡吐出四字,随手扯落面纱,露出脸上层层叠生的毒癣,一片片细鱼鳞似的,有的脱落的,有的则仍在脸孔上,两面原本晶透如玉的脸孔生也这样,映入眼里,果是很可怕。

金凌静立,任由皇帝端祥,不现一丝慌乱:“皇上召见倾城,不知有什么事……”

皇帝微微一怔,她真的不怕他,而且居然敢跟他从容对话,敢问他召见的理由?

“没什么……只是刚刚忽然间想到朕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你了,想见见你……”

金凌心下冷笑,这皇帝想见她,无非是好奇慕倾城如今生了什么魔力,竟让这么多人中骄子眼巴巴的想娶她吧!

人怕出名猪怕肥,被皇帝惦着了,绝对不是好事——一颗没用的棋子,可以安安静静,活的比较自在,一旦这颗棋子有了利用价值,被人捏在手上大派用场的时候,那么很多事就会身不由已。

之前的倾城,就是一枚无用的棋子,现在的“倾城”则大有妙用。

“无擎,之前你去镇南王府曾带了不少药材去,并且好像说过倾城脸上的毒癣可以医好,这事,是不是真的?”

皇帝细细看了一眼,转头问一直在看羊皮卷的九无擎——

被点名的九无擎自轮椅内站了起来,走到金凌身侧,与其并肩而立。

金凌感觉到他用冷嗖嗖的目光往她脸上瞄了一眼,满身冰凉的气息向她涌来。

她直勾勾的迎上去,他却淡淡的转回头面向皇帝,答道:“是!”

皇帝露出了思量之色,没有说话。

不知皇上有什么居心,也不晓得九无擎是什么意思,金凌心里满是疑惑,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想要拿“慕倾城”做什么文章?这个时候将她招来,又是为了什么?

正思量,皇帝忽高声扬起话:

“来人,请张太医过来给慕小姐看看……先诊断诊断……”

什么?

当堂就诊?

金凌差点脸孔大变,便是龙奕也倏地的敛了一笑,心下直叫:完了,完了,这丫头的戏码要拆穿了——不过,没关系,若真拆穿了,他帮她收场……

御医已经走了进来。

“来人,给慕倾城赐座!”

皇帝吩咐了一声,立即有内侍在龙奕身侧布了一个座位。

金凌迟疑着,脑子转的飞快,正想着如何谢却,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照做,不会有事!”

她心头莫名一惊,是谁以传音入密之法,在与她说话?

金凌目光一转,环视一圈,拓跋弘深思的瞅着她身边的九无擎,似乎想看透这个男子到底怀了什么居心;九无擎沉默不语,无视着别人的窥探,龙奕笑魅笑的勾着嘴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晏之目色清冷——他是哑巴,自不可能是他在叮咛自己?

那么,会是谁呢?

待续!

明争暗斗——赏赐

看不出任何蛛丝蚂迹,被逼入绝境的金凌只能谢了一声,走过去坐了上那空位,将素手搁在茶几上,淡笑着,目光在侍立着的太医脸上来回巡视了一番,直道:“那就有劳了!”

这位太医约模四十来岁,文质彬彬,回以一笑,甚为谦恭,一双看透人情事故的的老眼,露着为医者的慈善,望诊了一番,伸过手,轻轻搭上了金凌细细的手腕。

金凌明白,即便自己以内力搅乱脉相,也没办法让自己显现出中过金尾蛇毒的迹向,也就是说,今日这条命,全搁在这位太医身上了,他若诊完脉,吐出一句:慕倾城根本没中毒,那么,整个镇南王府彻底玩完。

可她抗拒不了这样的事态演变,如果那个与她说话的神秘人故意拆穿她的话,今天,她怕是很难走出这一座??京府的。

这一刻,她的心,不可避免的生了几分急,暗暗咬着唇,思量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也正这时,张太医已经听完脉,擡眉又在她满是毒癣的脸上瞅了一会儿,时而舒眉,时而眯眼,那表情好像遇上了天大的麻烦事,让金凌觉得有点心惊肉跳。

而后,他站直了身子,面向皇上禀道:“回皇上话,慕倾城体内余毒未清时日已久,臣对毒,了解甚少,若要医毒,臣得回去需仔细参详参详,或是可以医的,只是臣的医术有限……请多给臣一些时间研究!”虫

语气无限惶恐,竟没有拆穿她。

金凌心下惊怪不矣,龙奕也是,满心讶异的收起掌心上的铁球,目光淡淡落在这位官阶不小的太医令身上,看他穿的官服分明是皇帝身侧的心腹,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这也太没道理了!

“哦,那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臣说不准,快则半年,慢则一年,或是几年。此毒入骨太久,宫体经血都受了毒害,若不清除,宫体生寒,此生难孕后嗣。而想要自骨髓中拔清余毒,非一日之功。臣从不曾见识过这等奇毒,医术有限,所以……请皇上恕罪!”

张太医往地上叩了下去。

皇帝不说话,转而看向静静而立的九无擎,淡淡的目光里流转出锐利之色:“无擎,五年前,你在外带兵,极少回京,从不曾到访过镇南王府,而这五年来,朕也没听说你去过镇南王府给慕倾城看过诊?怎知她的脸能治?”

问的轻描淡写,却又分明露着兴师问罪之意。

东方轲冷汗直冒,皇帝曾严令不许九无擎与他见面,私下若有往来,皇帝得报必生恼怒——五年前,无擎曾私下来看过他一回的,当时,倾城毒发,高烧不退,被禁足公子府的无擎曾深夜造访……难道这事,皇帝是知道的?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

九无擎淡定的吐出一句话,目光不闪不避。

“八年前?”

“是,八年前——那时倾城为晋王吸毒,曾感染毒素,昏迷不醒,是无擎用草药急救了她,也是无擎令人送她回的营帐交还给了雪姑姑。只是那蛇毒的厉害,加之倾城的脸曾受伤整过容,那日无药引入汤,无擎又不熟药理毒经,余毒没能尽除,有些侵入肌肤,形成了这毒癣,有些则留滞于血经内。为此,雪姑姑只能四处多方求药,可惜只是治表,难以去根,这一年又一年复发下来,致令脸孔一层层脱皮,容貌便走了样,身子也得了畏寒之症。也因为这个缘故,倾城常年居于倾阁,咸少出来见人。六年前,雪姑姑就是因为去云沂蒙山采药跌入山崖而死的。义父应知我与姑姑曾有些交情,那年,我在军中听闻姑姑身故,心中甚感内疚,所以,这些年让人在四方寻药,以慰姑姑在天之灵,如今,该寻的药材都配的差不多……故,无擎才说,倾城的脸可治……”

九无擎答的从容不迫,前因后果,条理分明,让人抓不住一点点把柄。

“之前为什么不报禀?”

皇帝眯了眼,逼视着,语气透着一股迫人之气,沉寂这么多年以后,他突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要给慕倾城治脸,哪怕理由说的合情合理,熟知他脾性的拓跋跃自然不可能全然相信。

九无擎哪能不知,但依旧神情静然的答了上去:

“一是因为药材尚未配齐,二则是无擎想看看没有花容月貌,晋王殿下会如何安排慕倾城——一直以来,无擎不希望雪姑姑的女儿嫁给晋王为妻,只因这婚事是太后所赐,无擎不好拆人姑缘,故一直迟迟不想过问这件事。如今,倾城被休,与晋王再无关系,无擎自然愿意尽上绵薄之力!”

帝王面前,他毫不掩视自己对于拓跋弘的反感。

拓跋弘面色不觉一沉,原来九无擎老早就知道当年救他的是慕倾城。

龙奕有些诧异,脸上一径笑眯眯,目光迥迥的直盯着这个神秘莫测的九无擎。

金凌有些恍然,怪不得东方轲说九无擎救过慕倾城,原来如此——她哪里知道,八年前九无擎救过慕倾城的事,就连东方轲也不知道。

至于皇帝,则将眼珠子眯的更紧了几分,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须臾,才道:

“多久能医好?”

“无擎未曾给倾城诊过脉,并不知现在她的状况如何!”

“嗯,那你去给她看看脉吧!”

“是!”

九无擎应了一声,俊挺的身形一动,不疾不慢的走到金凌身边,面具底下,眸光清冷深深。

“我……”

金凌将玉手藏到了衣袖之下,不想让这个不怀好意的男子看脉——

“倾城但且放宽心,无擎必竭尽一切医好你!”

九无擎淡淡道。

但觉腕际一凉,白玉似的手指,极具力量的落到了她的脉上,凉的就像玄冰,丝丝渗入肌肤底下,她想甩开他的束缚,他稳稳的钳制着她的力道,令她不能动弹。面具底下的一双眸,寂寂如平静的大海。

金凌闭嘴,事到如今,只能静观其变。

龙奕抿紧唇线,慢悠悠的转着手上的铁球,没有出声,只是冷眼瞅着。

一会儿后,九无擎收回手。

金凌投以一睇,眼神,依旧波漾不惊,这个人太能将情绪收敛于内——与这样的人为敌,必得具备十二分的耐心,以及敌不动我亦不动的定力。拓跋弘能和此人暗斗了这么多年,可见那人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而作为帝王,却将九无擎掌控在手上,若没有雄才伟略,怎么可能将他禁足于??京里内?

她摒息而思,明白眼前在座的每一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如何?”

高座上的皇帝走了下来。

九无擎转过去,长身玉立,恭声而禀:

“多则两月,少则半月……便可去尽余毒!”

金凌只觉心上狠狠被人抽了一下——忍不住盯着九无擎再度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可以很明确的得出一个结论:此人绝对是一头包藏祸心的白眼狼。

皇帝淡淡瞟了一眼:“那朕就给你一月时间,缺什么药要到御药房取!朕要慕丫头一个月后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