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呢,今日这事他还就管定了。
他既然要管这事就不能再想着往后躲,不往后,就得往前,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朝着那一人一马走了过去。
然后他就发现他眼前的这匹马好像比刚才走得慢了点儿,而且是他走得越快,那马似乎就走得越慢,就好像真怕了他似的。
他不是没见过通人性的马,只要是通人性的马,瞧着就讨喜,这匹马不一样,他瞧着就觉得讨厌,所以它肯定是不通人性的。
这马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因为他收到了主人的指令,这才一点点的慢下来的。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陈千总根本就没醉,这人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出来管这事,可这也不对呀,他跟这人既不算交好也不算交恶,这人这么做是何意呢?弘旺想。
弘旺猜得没错,陈千总的确是在装醉,他让他手底下的人先来这闹一闹,就是想让百姓们看看他的确喝酒了,还是和他那几个好兄弟一起喝的,那他接下来做的事就是在撒酒疯,是做不得数的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他看弘旺不顺眼。
他原本对弘旺还谈不上不顺眼,相反,他还有点可怜弘旺,毕竟弘旺现在过的日子和他从前过的日子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比不了,所以赫总管让他对弘旺客气些,他也的确做到了。
可再客气也不是这么个客气法吧,明明他和二人才是真正的同僚,弘旺从前就算身份再尊贵现也只是个大头兵,凭什么他客气来客气去,弘旺成了赫总管的座上客,他成了生气的那一个了。
生气就算了,还只能生闷气,这下他更气了。
这还不是最让他生气的,弘旺和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想进热河行宫这事才最让他生气。
是,以弘旺从前的身份他要是想进行宫还真没人敢拦着,可那是从前,他现在都已经成了个大头兵了,凭什么还这么趾高气昂,任意妄为呢。
他要是一直这么眼高于顶自己还能跟他说一声佩服,可他还不是打上行宫里那些好东西的主意了,这声佩服他也就不用说了。
说是他那几位好友想去见见世面,要是他不提这事,他们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提呢。
自己可是听说了,这位主手松得不行,只要是跟他关系好的人就没有没得过他送的东西的。
他是独自一人被发配到这儿来的,来的时候能带一个包袱就不错了,就算皇上网开一面没让人查看他的包袱里都有什么,他又能带多少东西来呢。
他这样今日一件明日一件的送,手里怕是没剩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可他又好面子,要摆爷的款儿,那就得有银子,想要银子,自然就会把主意打到行宫里的那些东西上头。
巧了,他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早就已经这么做了。
这行宫说是给皇上皇后住的,这两位主子其实一年也住不了几天,大部分时间这儿都是空着的。
天高皇帝远,这儿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大的拿不走,也不敢拿,小的还能拿不走吗,只要赫弈不说,就没人会说,他的那些银子就是这么来的。
为了做成这事,他不知求了赫总管多少回,送出去了多少银子,又做了多少次保证,这才有了这么一条财路。
现在弘旺一句话就想把这事揽过去,凭什么呢,就凭他从前的身份吗?
也就是赫总管没答应他这事,不然自己早就闹起来了,哪里还等得到宫里的人过来搬东西呢。
他听说宫里来人了的第一反应就是,还好他拿的都是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东西,又是找机会让人带到外地去卖掉的,不然这事怕是早就露馅了。
不过他还是把这事怪在了弘旺头上,他觉得这人要是不来皇上根本就不会想起来要把行宫里多余的东西搬回去,他的这条财路也就不会断了。
现在倒好,这么好的一条财路没了不说,整日还得提心吊胆,就怕皇上会知道这事,那他没的可就不是财路而是别的了,所以他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在害怕。
他在害怕,但又不能让人看出来,尤其是不能让弘旺看出来,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他好歹是个千总,把弘旺派来看城门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只要弘旺来了,这戏就能唱下去了,好戏开锣了,要收场,那就得看他乐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