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这人都这么熟了,按说这人的宅子他应该已经来过许多次了才对,可事实却是,这是他第四次来这座宅子。
他可不是空手来的,他带着酒呢,他心情郁结,想找这宅子的主人,他的长辈好好说道说道,他就不信这就这人能不喝这酒。
事实证明,他还是经的事太少了,这酒的确被人接过去了,不过他们最后喝的还真不是这酒。
人家说了,哪有喝冷酒的道理,接过这一小坛子酒之后顺手就给了一旁的下人,让他去温酒去了。
人家还说了,哪有干喝酒的道理,拉着他就要往厨房那边走。
他一看这架势,知道今日不吃这顿饭是不行了,也就真跟着他走了。
酒是好酒,不过不是他拿来的那一坛子,菜也是好菜,不过他没怎么动筷子,至于坐他旁边的这人是不是好人,稍后便见分晓。
他说要和这人说一说他还在京城时的趣事,闲下来时他还真想了想要说什么,然后他决定跟这人说一说年府,看看他是何反应。
等他瞧见这人意听见年府二字脸上满是嫌弃时,他就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年府的人没找过他,他也没找过年府的人。
也对,年府是煊赫过,可现在也已经败落了,要不是为了套话,他也是不想提起这两个字的。
他提年府,是因为他爹在时跟这人从不提这事,他想看看这人对年府的事好不好奇,现在他知道了,这人对年府的事一点儿也不好奇,不仅不好奇,似乎还避之唯恐不及。
不是年家人,那就只能是在外面开了不知多少家酒楼的那位爷了。
要提起这位爷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只要把话题慢慢从年羹尧身上转到十四爷身上,再转到九爷身上便是。
这人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就想听人说这些事,虽不怎么答话,听得倒是极为认真。
尤其是他提起十四爷时,这人眼睛亮得吓人。
不过等他提起九爷时,这人的眼睛就不亮了。
这人听见年羹尧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差说一句晦气了,听见九爷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不光拿酒杯的手抖了一下,还讪笑了两声。
他二人虽然都是商人,他和这人可不一样,他是大夫,最忌就是撒谎骗人,毕竟他要是撒谎那可是会害人性命的。
这人就不一样了,为了赚银子,谎话怕是张口就能来。
这样的人,惯会做表面功夫,所以还真不能光靠他的表情来猜他在想什么。
这人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手上的动作,这一抖,他心中就有数了。
其实从这人换了他带来的酒开始,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他只是不想承认他爹识人不清,误信了歹人,这才被留在了此地,最后丢了性命,所以才想再试试他罢了。
这一试,还真试出来了。
年羹尧是倒了,可年府还有个年希尧呢,焉知此人不会有再被启用之日呢。
这人听见年羹尧三个字神情都如此难看,九爷都被圈禁起来了,那更把万岁爷得罪得死死的,这人的神情应该更难看才是。
可并没有,他离这人近,所以能察觉到这人的呼吸好像都停顿了一下,好像只记得吸,却忘了要呼出来似的。
得,这下他终于确认了,要么是那位爷的人找过这人,要么就是这人去找过九爷。
让人给爹通风报信,让爹快跑的人是他。
让人给他通风报信,并将他们留在此地,再将此事告知年家的还是这位爷。
这一环套一坏,一计又一计,谁看了不夸这位爷一句好计谋。
可惜了,这话他夸不出来,他进这宅子时还能让自己笑出来,现在别笑了,他能不让自己的脸色冷下来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他之前还觉得奇怪,他们都跑到这么个偏僻之地了,年府的人就算要找他们,也应该要找许久才是,可他们来得极快,医馆刚开张没多久,那些兵痞闹上门来了。
爹和他原本想的是,只要他们在此地站稳脚跟,成了这镇上的百姓最信得过的大夫,就算有人来闹,也会有人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甚至帮他们一把的,这才又把医馆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