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他刚和霍建东喝完酒,多少带着点酒壮怂人胆的意思,一冲动,就顺着心意,拥抱了她。
等事后清醒了,着实佩服自己,也有点后怕,当时怎么没被卢清越给打死?
之前还教训抚林他们不要乱说话,她脸皮薄,惹得她不高兴了,又要好几天不搭理自己。
可自己却明知故犯,因小失大。
当时抱着的那一瞬是挺美好,但现在这样又把关系降回冰点,让他也实在消受不起。
可想道歉,又违背本心。
他心里喜欢她,想亲近,两人又是夫妻,总不能一直这样,为每一次表露情谊赔礼道歉吧?
弄得好像他喜欢她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似的。
坚决不道歉,郑郁林很硬气的想。
但卢清越清冷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郑郁林,“等等……清越,上次是我冒失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卢清越又有些脸热。
她“啪”得就把听筒撂下了。
“嘟嘟嘟……”
郑郁林看看手机,“……”
可他正事还没说呢!
执着得再次打了电话过去,以为这次还是会被挂断,没想到,竟然接通了。
卢清越拿起听筒,语速很快的说,“我想跟你谈谈霍建东的事情,你别想歪了。”
郑郁林,“……咱们想一起去了,我也是要跟你说这件事,要不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话没说完,电话又被挂断了。
郑郁林,“……”
行了,明白了,卢清越这是拒绝任何跟他暧昧的可能。
这一抱,效果真好啊,一抱回到解放前,之前积累的所有好感都化为乌有了。
可他在她跟前就是没有脾气,甚至觉得她闹脾气也透着可爱。
郑郁林知道自己没救了,同时又庆幸,幸好卢清越是他的合法妻子,他们虽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利益共同体,他们一起抚养孩子,经营家庭,如今,也要一起面对劲敌。
所以,即便她生气,只要他的电话打过去,她也还是会接。
仗着她的深明大义,他又按下了拨号键。
第三次,书房的座机又显示出她熟悉的号码。
“这个狗皮膏药!”
骂虽骂,她还是将电话听筒拿了起来。
这一次,郑郁林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正经严肃。
“清越,关于霍建东……”
两人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还未挂断。
卢清越也终于搞明白了,为什么霍建东会如此针对他们。
确实如她猜想,霍建东和郑郁林在生意上早有竞争。
但这竞争不是发生在实力相当的对手之间。而是本不具备实力的霍建东,硬要去抢郑郁林嘴里的肥肉。
以郑郁林那种“奸商”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相让。
一次两次还好,第三次,霍建东便记恨上了郑郁林,认为他不懂江湖规矩,没把他这个“三哥”放在眼里。
郑郁林同样不能理解霍建东的江湖气。
他是做实业的,凭的是技术和专业化管理,竞争靠的是硬实力,不是打打杀杀,更不能光凭人情世故,把项目让给七大姑八大姨,三哥,六叔,她二婶去做。
两人之间思想不互通,不能相互理解,可对金钱的渴望是一样的执着。
霍建东自从有了郑郁林不尊重他这个商圈前辈的想法之后,就处处看东林集团不顺眼。
可也没机会下手。
无缘无故结仇,那就是自断财路。
但这次,恰好出了抚林在酒吧打架的事情。
霍建东便自认为,郑郁林欠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该用一个像样的项目弥补,让自己狠赚一笔,两人才算扯平。
但郑郁林显然不想这么做,自己儿子和老婆都没错,只不过是发生了几句口角,凭什么自己就要让渡已经谈好合作的项目?
那天两人又都喝了酒,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还有酒助兴,两人都犯了犟脾气,这事就僵住了。
他们一个是规模庞大的集团总裁,一个是江湖顶流的社会大哥,都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人物,彼此撂下了狠话,当然都不能主动认怂。
霍建东进一步,郑郁林当然也要还他一步,如此节节攀升,矛盾越演越烈,以至于,两个男人斗来斗去还不算,霍建东这个不择手段的,又牵扯上了卢清越的餐厅。
本来,郑郁林已经觉得,斗下去没好处,想找个机会,和霍建东谈谈。
但此事一旦牵扯上了卢清越,他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人在外赚钱是为什么?
之前,他是为了财富,地位和心里那一份不甘。
但现在,郑郁林有了新的体会。
都说赚钱养家,赚钱养家,男人赚钱,不就是为了养家么?
说白了,就是为了心爱的女人和孩子能过上平安喜乐的幸福日子。
可现在霍建东竟然对卢清越下手。
这就是触碰了郑郁林的底线。
他本来也不在乎跟霍建东主动联系,给对方个台阶,甚至扶持他做个项目,让他赚上一笔,解开心结。
毕竟生意场上,结仇是大忌,交友是日常。
尤其是对于霍建东这种混不吝的人,跟他扯皮,犯不上。
可他自己能委屈一下,做出主动和解的姿态,但要是动了他的女人……
郑郁林感觉气血上涌,有了和霍建东死磕到底的想法。
男人活着就要争口气,要的就是面子。
如果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
虽然这些话,郑郁林没有在电话里明说,但卢清越已经听出来了。
霍建东这人要面子,郑郁林没给他,因为郑郁林比他还要面子。
如果,他们俩是同行业的,彼此有对方需要的东西,还能维持个表面和平。
就像卢家和郑家,至少还会靠着联姻,不把脸撕破。
可这两个人可以算得上毫无交集,即便想为了利益和解,都没有这个台阶给这两个“男子汉”下。
一时间,卢清越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同时对郑郁林也有了新的认识。
本来以为他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商言商,要紧的是不伤钱。
可现在看,却并非如此。
原来在他眼里,也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他没说,卢清越也没挑明,但心里已经清楚,也有几分感动。
于是,她便劝他,“霍建东这种人,不宜招惹,你也别跟他置气。实在不行,咱们先退一步。”
郑郁林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才说,“有些人是得寸进尺。我们退了,他未必会退。倒不如一直将他逼入绝境,明白实力悬殊,才会主动罢手。”
卢清越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的实力,只是这中间,你要损失多少金钱,时间和精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又有多少竞争对手在大快人心?郁林,你听我一句劝,退一步海阔天空。”
郑郁林又是半晌未语,然后突然说,“清越,你知道么?每个人都有软肋。”
闻言,卢清越惊了一下,没敢接话。
郑郁林继续道,“霍建东的软肋,就是他女儿霍思思。”
卢清越立即道,“郁林,你不能做傻事。”
郑郁林笑了笑,“我当然不会做傻事,但我觉得,对付霍建东这种人,可能要用些非常手段。”
卢清越有些紧张的问,“什么手段?”
郑郁林,“前几天,我派人调查了霍建东的情况。早年间,他女儿曾经被绑架过。”
卢清越,“……”
郑郁林继续说,“而且,不是一个女儿被绑架,是两个!”
卢清越,“两个?”
郑郁林,“对,但是,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女儿。”
卢清越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感觉不可置信,“郁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郑郁林笑了笑,“霍建东自诩是帝都的江湖老大,自己女儿流落在外多年,竟是灯下黑,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不觉得可笑么?”
卢清越,“郁林,她是个孩子,我们不能利用她……”
郑郁林不再笑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狠,“那霍建东去找你麻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个女人,还是我郑郁林的女人呢?”
卢清越,“……”
发现她再也不说话了,郑郁林知道自己可能吓到了她,也后悔透露的有些多。
他又恢复了平时温文尔雅的磁性声音,对卢清越说,“清越,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我有解决的办法,而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不会做霍建东那种下作事,何况,她和抚林关系匪浅,为了你和儿子,我也不会做没分寸的事,你放心吧。”
卢清越却无法放心,她叹了口气,“郁林……”
听她轻轻唤自己的名字,郑郁林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冲淡了心头的阴翳。
“清越,这边的事情料理完,我会尽快回去。”
卢清越“嗯”了一声。
“别再推开我了,好么?”
他忽然又说了那件事,但这一次,卢清越却没有像之前反应的那么激烈。
她还是有些脸热,然后轻轻说,“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快入冬了,你,抚林,佳琳,还有我,我们四个可以去山庄住几天,听说那边快要下雪了,我们都在家等着你回来……”
郑郁林久久不言,直到卢清越问他有没有在听。
他才笑了一下,说,“下次回去,我还会抱你,不论你打得多狠,我都不松手。”
闻言,卢清越红透了脸,什么也没说,轻轻撂下了电话听筒。
卢清越让那群壮汉给带话,对方还真挺办事,把话真得带到了。
不过,他们都是群喽啰,就算是送话也送不到霍建东跟前,而是送给了那位酒吧老板——霍建东的表弟霍松。
霍松其实不算霍建东的正经表弟。
两人的亲戚关系是七杆子打不着,八杆子打瞎眼。
霍松家里不富裕,辍学早,从小出来混社会,本身就是个坏种子,又学了一身的歪门邪道,那真是毒水里粹出来的蜈蚣,毒到家了。
他先是在老家小打小闹,当个小流氓的头头,后来听说自己家和霍建东能攀上点亲戚关系,立即就找门路去认了亲。
身处霍建东这个地位,来攀附他的人多如蚊蚁,毕竟有本事的人都自己挣饭吃,出来混得哪个不得找大哥?
来攀附的,个个都说跟自己沾亲带故,霍建东自然是不相信。
但这个霍松却因为非常有眼力劲儿,又在霍思思被绑架那次立过功,所以特别得霍建东的信任。
这个表弟,他也就认下来了。
自从有了这层身份加持,霍松在帝都就成了有里有面的人物,经常替霍建东办一些不好拿到明面上来的事儿。
而霍建东也没亏待他,这些年扶持他,赚了不少钱。
上一次,郑抚林在他酒吧闹事,他事后才知道,自己惹了大人物。
竟然把郑家得罪了。
霍松十分后悔,当时不该对那小娘们硬杠,可谁也没想到她是郑郁林的老婆。
思来想去,感觉自己这回要闯祸。
酒吧保不住不说,他经营酒吧这么多年,做过什么好事,他心里明镜似的。
这些事,别说是警察,就是霍建东也明确说过,坚决不行。
三哥这几年想彻底洗白,做那种高大上的买卖,弄什么高新科技公司,孵化基地。
可限于出身,那个圈子的大佬,没人带他玩,天天弄得臊眉耷眼的,让人看了都替他没面子。
要依着霍松说,该什么出身就干什么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流氓,那你就干流氓的活,挣流氓的钱,干嘛非充上流人物?
这一点,他和霍建东意见不和。
但他从没表露过,霍建东有时候找他出主意,他还积极迎合。
可私底下,背着霍建东,他脏事坏事没少干,钱更是挣得盆漫钵满。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他玩得溜。
霍松经常自鸣得意得想,要是自己没有这个优点,还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位。
别人不说,霍建东那样的大佬不就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嘛。
可这一次,如果被郑家给揭了老底,他在霍建东跟前还怎么混?
到时候必然是人财两空。
思来想去,霍松只能去求助霍建东。
但他的求助可不是让霍建东出面调停。
他是要拱火撺掇事。
霍松多少知道点霍建东和郑郁林之间的别扭事。
之前霍建东在酒桌上喝多了,跟他们这几个原本沾不上边的人物吐露过两句。
既然俩人早有不睦,那挑拨离间正是霍松的绝活。
他赶紧去找霍建东,恶人先告状,说郑郁林的老婆儿子去酒吧闹事,指名道姓的辱骂霍建东。
对于他说的事儿,霍建东半信半疑,感觉郑郁林家的人一直非常低调,做不成这种挑衅的事儿来。
但后来听说都闹到了派出所,还有郑家的律师咬着不放,要告得酒吧封门,也就由不得霍建东不信了。
这事,也许有霍松夸张的成分,但打狗还得看主人,郑郁林的老婆孩子都欺负到他门上来了,要骑着他的脖子拉屎。
这让霍建东怎么忍?
就算他能忍,底下还有一群手下看着。
这事要是摆不平,以后谁还能喊他一声“三哥”?
于是,霍建东只问了霍松一句话,“你那酒吧到底有没有问题?”
霍松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三哥,我的酒吧是干正经买卖的,兄弟从来最听你的话,这点你放心!”
霍建东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犹豫不决。
霍松见状,立即说,“三哥,郑郁林那小子,这几年得瑟的紧,不拿咱们当盘菜。您忘了,上回您的斯卡拉开业,请他来剪彩,他说有个什么狗屁的会要开,就没来。我擦,当天来剪彩的老板,哪个不比他资历老?他他妈充什么大尾巴狼?要我看,郑